第191章(1 / 1)

但其实政迟没悟出来。

这会儿主要是慌和心疼,他心里知道是真的把人惹到了,至于原因,大概还是殷姚不同意他帮这个忙。

就因为没悟到点儿上,两人重点不在一条平行线上,一来二去,殷姚真的生气了。

而殷姚这边,确实是没发现政迟想偏了。比起反对他孤身一人去做这件事,殷姚主要难过在,他意识到……政迟对他自身无论身体还是情感上需求的漠视,很大可能,是因为政迟打心底认为,自己并不爱他。

他认为殷姚还没有原谅他,所以才会在感需上出现如此理所当然的不配得感。

虽然也有这样的因素存在,但不完全是。殷姚不了解的,是政迟对爱的认知浅薄如同荒漠。

不能指望一个不识字的人突然读懂名著;不能指望一个没怎么被爱过的、冷硬麻木的人,突然被真挚包裹后就自然地接受并享受着。

现在想起来还真是,失而复得后,政迟从未索求过什么,从未要求殷姚爱他。

爱不爱都行,殷姚甚至可以恨他,就算哪天殷姚不高兴一枪把他崩了,他还是会爱殷姚。

或许两人都没意识到,政迟现在对殷姚的爱,完全是一种不健康的盲目的乱线一般的病态的不合理的……过于沉重的。

只能说疯还是疯的,就是疯得比较保守。

保守多了。

先不说政迟自己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就算意识到了,他也必然不会挂在嘴上说,只日复一日把人纵得没有一点底线,这两年,自己当局者迷,外人可是看得清楚明白。

……那真是,要东不往西,要星星给月亮,殷姚如果不是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早给他惯废了。

就即便这样,殷姚也被他养得有些危险了,变化也大得让人感到愕然。但身边没有一个人会提醒……毕竟,殷时嬿和殷姚父母犹嫌不足,政月这辈子最爱看好戏,其他人……没必要也没胆子也没立场。

其实主要还是,反噬基本都是政迟自己受着,脾气只对政迟发,冷脸只给政迟看,殃及不到别人身上。

政迟问了半天,也不见朗九回话,眉心一蹙,“说话。”

“不好说……”朗九是站着的,视野高,看了眼殷姚坐的那桌,发现他好像是和身边的什么人说话,表情好像还是笑着的,心里一喜,道,“大气好像是不生了,但我看姚哥今天是打定主意冷战到底的,再跟过去指不定起反效果。要不您且忍一忍吧,有什么回去再聊嘛,这一会儿功夫出不了什么事的。”

这一句反效果,倒是说服了政迟,他也觉得建议可行,正好今天还有实事要忙。

而且今天这日子,不管怎么说,都不想让殷姚生着气过。

也就渐渐先将注意收了回来,参与到愉快的闲谈中去。

“老部长,我敬您一杯。”

付老部长蔼笑道,“使不得。”碰杯的时候没叫政迟的杯口往下沉,而是自己也压了压。

政迟并不意外,笑道,“太客气了。怎么说也是长辈。”

“我不能不给国元这个面子。”他和善道,“都是成家的人,你也不算是小辈了。”

越说反倒越客气了。

这当然不是因为政国元,老头面子还远没这么大。

他对政迟客气,归根结底,主要还是因为姓宗的。

毕竟现在,政迟算是宗宴知的亲女婿……儿婿?嗯,反正就这意思。

“付翁取笑了。”政迟借他这番,不经意地旁敲侧击道,“看来,您是真觉得我成家了,倒是比我爷爷还开放些。”

老部长叹口气,左手拍了拍自己的右手,“你说的也是,自家门前的雪,还得自家来扫,是厚是浅,外人看不出,就觉得也没那么辛苦。”

“有些苦,实在是不必替人去撑着的,儿孙自有儿孙福。”

“说得对啊,你看,我是享了孙子的福,我儿子可没孙子福享了,这年纪了,到底是焦心的。”

政迟不与他打哑谜了,淡道,“这事我本不会置喙,但我是经历过的人,知道那是什么感觉。老部长,您比我更了解您孙子,矜垣如今什么样子,您都看在眼里,做得太绝,指不定阻断了您二人的爷孙情分。”他笑了笑,“总不得到最后了,为一个外人,再变成仇人。”

付老部长将话题一绕,“你言辞恳切,老头子能听出来。这会子你倒念起兄弟情了,我记得家里那崽子当初给你惹了不少麻烦,想想觉得惭愧啊。”他意有所指道,“据说这麻烦,现在还在给你添不少堵。你看,你二位这安分日子过了没几天,要学会珍惜,节外生枝,总是不好的。我知道你情深,年轻嘛,总是冲动的,但也得为另一半着想是不是。”

这一番话,字字说在政迟的死穴上,他听着不免失笑,摇头叹气,无奈道,“谁给您当的耳报神?”

“哪来的什么耳报神,也太小看老头子我的侦查能力了。以往去哪儿,你小子不把人放自己身边,当个眼珠子的护着……嗯?”

本来是一边说,他一边乐呵呵地侧身去看远处殷姚的位置,却发现那边像是有什么骚动。

政迟也觉察出不对劲,似乎大厅安静不少,除了主桌,其他地方喝酒谈笑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全消失了。

他神色一厉,沉着脸,跟着老部长的目光一同看过去就是一愣。

只见那殷姚身边的……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狼狈极了,衣服浑身湿透,像是给人泼了酒,那脸上一道高肿起的青紫,不用看就知道是被拳头揍出来的,人一动不动,应该是被这一拳给揍蒙了。

而他家那小祖宗,正慢条斯理地挽着袖子,从桌上随手挑了个濨玉摆件,干脆利落地往那人脑袋上招呼!

隔着这么老远,政迟下意识地,“姚……”

政月眨了眨眼,一边看一边给自己酌了杯酒,两不耽误。见那一下子给人干到地上,嚯了一声,仰头将那杯酒一饮而尽,撑着下巴,又发自内心地感慨,“我嫂子真牛逼。”

殷姚没使多少力气,笑着将手里那摆件一扔,在地上碎了个丁桄响,神采奕奕道,“梁总,你不行啊。”

见殷姚这样子,政迟心里咯噔一下。

他这宝贝不高兴的时候,板着脸一言不发还好。

但是一开始笑,那就不太好了。

“得了,能有多疼啊?是梁总你先急眼了要动手的啊。不过动手事小……”他一伸手,把抱着头乱喊的男人扯着领子拽了起来,按在桌子上,一边将要下狠手,一呵呵地,“您要说那些话,就实在是太过分了。”

梁东林见他把餐刀都举起来了,差点尿自个裤裆里,又怕又怒,“臭婊子你他妈疯了?我操,来人啊!都瞎了吗,管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