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还有些闲余想些不合时宜的。
面色回转,靠在车厢内壁上,游慕从一侧碗碟中捻起一颗糖渍朱果,含在唇边,冲楼笺勾了勾手。
根本不过脑,瞧见钩子,楼笺便巴巴的跟上,念着能得些奖赏,迫不及待的凑过去。
红艳艳的果子压在唇缝,甜中带欲,钓他绰绰有余。
只是没等他贴上去细品甜度,太子抬手将果子从唇边捏起,塞在他口中,又趁之不备,拿回被藏起的书册,一招压在楼笺面上。
“读书明智,多读些书吧,治一治你那蠢脑子。”
口中的腌制果子甜津津,还带着些属于太子的气息,楼笺从脸上摘下书册略带懊恼的坐回去。
倒是安分了,却又惦记上了别的。
“哥哥,再喂阿笺一颗果子?如适才那般……可否?”
“滚。”
马车绕过山林野地,入了沧州之后,道路开阔,人烟渐丰。
路过沧州城,车马却未曾停下,而是直接前往近郊去了练兵用的校场。马车停稳,未等楼笺解开帘幕,便闻车外人声有言:
“老臣特来此地迎见殿下,多日不见,殿下的身体,可还安好?”
这年迈的声音过于熟悉,以至于楼笺难以置信,蓦然揭帘,瞧见熟悉面孔,他脱口惊呼:“…言伯?”
多年不见,言大人虽有些陌生于楼笺不同的相貌,但这声音,他倒是熟知。
老人慈眉善目,心知这一遭会瞧着楼笺,早有准备,只是言笑间,褶皱的眼皮噙出些泪花,点头应着:“哎,你这小子,总算还是让老夫我瞧见了,也不枉了你父亲曾经的嘱托。”
京都之中,言伯已死的消息,早已被更多的琐事淹没。朝堂之上再无一个言大人,他以为……亦是被他楼家牵连所致。
往昔旧容重现,楼笺心绪起伏颇多:“言伯……您还活着?”
第454章 对赌世界一:半刹郎(42)
“当日,我与你父亲交好,后来出了那样的事,即便明哲保身,小心度日,也难免遭人算计。是殿下助我假死,远离京都,保住了一家老小的性命。”诸事种种,如今道来依旧愁肠,只是今时不同往日。那些事,也都过去了。
“如今,殿下重任所托,便是我这一把老骨头,也要为殿下搏上一搏。”言辞间,太子从马车踏出。瞧见对方依旧单薄的轻衣,言大人不免多叨念一二:
“倒春寒不可轻视,便是殿下不畏凉寒,也该多添些衣裳,你这孩子,也不知为殿下备着。”
太子病中,那些寒食散,便是他曾经尚在京都时暗中传递过去的。言大人很清楚太子的身体状况,因而,也忧虑的多些。
在言大人眼中,楼笺,仍是那个整日围在太子身边的伴读少年。
“有的,这便加衣。” 楼笺从车厢内拿出外衣,为太子披上。
只是过不得多时,这衣服便又会被太子随手丢开。
对此,楼笺也着实难以应对。
“孤随江枫去瞧瞧那些兵将,一晃经年,你们,也该叙叙旧。”拢着外袍,太子随江枫离开。
留下楼笺与言大人寻个安静的地方一叙。
当日楼家遭人诬陷,言大人虽未曾被波及,但也难免被猜忌排挤,这般在朝中小心翼翼躲过后三年,却仍有无法逃脱被构陷的命运。
万幸有太子暗中相助,明面上朝堂上发疯,一连砍死了多名官员,朝堂被搅得混乱不堪,官员家眷哭嚎不断,言大人便是借着那时的喧闹,假死脱身,得了朝廷下发的抚恤银两,暗中命家眷以回乡安葬之由举家搬离京都,远离是非之地。
这些年,言大人时常后怕,又感念殿下暗中相助之恩。
因而,在太子送来书信之后,他才会重操旧业,暗中为殿下拉拢各州兵力。
两人相谈甚久,只是言大人提及往事,以及那枉死的好友,不免心中伤怀,老泪纵横。
瞧见楼笺那脸上可怖的烧伤,更是怒不可遏的暗骂煜王一党蛇蝎心肠。
直至深夜,楼笺安抚了言伯的情绪,才从房中走出,去寻太子。
校场营帐众多,但易于区分,楼笺循着州识锦旗中升的最高的那一处营帐,便是了。
揭帘入内,其中兵将众多,正在商议起兵一事。本就是隐秘之事,忽而有人揭帘,众人皆是一惊。
“无碍,过来。”位居首列的太子面色不变,淡然开口,又示意楼笺走上近前。
见此,众人不再有异,各自有言,于所筹谋之事,争论不休。
“既然论不明,此番争论,便没有意义。不若回去,各自休息吧。”
见一众将土相互不服输,暗自较劲,尚未一心,游慕倒也不急着施压,只是抬手遣散他们各自回自已的营帐去。
“哥哥心中早有成算,还瞧着他们相互争执?”递过去一杯温茶,楼笺不解。
“争执,是相互熟知的最快途径。你这六年的学堂空缺,日后必是要加倍补上的。”接过水杯,游慕稍加润嗓,而后又念起楼笺读书少了的事。
“……知道了,此间事了,哥哥督促,我必定好生补足。”读书读得少,思虑事情起来总有短板,楼笺也知晓自已的缺漏不少。
“明日,随江枫一同带兵加训。”有意为楼笺寻一寻军功,对方剑术上乘,足可教习兵将,带兵御敌,往后也好博一份封赏。
“是。”
“另外,去为孤兑一壶酒来。”如今游慕的瘾疾其实少了许多,但思绪过多之时,难免会想饮酒消解烦闷。
“哥哥且等我。” 倒是没拦着,楼笺心知越到紧要关头压在太子心头的巨石越重,不多烦扰,只是算着药粉的配比,再着意放少一些。
楼笺揭帘离开,剩下游慕对着手边代表兵将的旗帜,目色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