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经历了一场杀戮,如今拒马栏外摆了十多具尸体,看着有些惨不忍睹,又令人心惊担颤。
官兵们弓箭上弦,但凡有难民未经允许,靠近拒马栏十丈以内,便会被无情射杀。
不过也有人交了借路费,已经过了平漳堡,走远了。
赵成林带着赵氏族人挤到了人群前边,将借路费捧在手里,朝着平漳堡那头恭敬道:“阖县赵氏逃难至此,还望大人允许通行。”
那边领头的一个兵士抬了抬手。
赵成林见此,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带着族人战战兢兢地走了过去。
这边有兵士负责清点钱数,还有兵士负责清点人数。
钱数和人数都对上了,便有另外的兵士将拒马栏给抬开了一条狭窄的口子,让人排着队,一个一个地过。
赵时悦带着弟妹排在了赵成林一家后头,原以为不会出什么意外,却没想到当赵时悦让赵妮妮带着赵寄奴先过去的时候,突然被叫了停。
“等等。”
说话之人穿着护心铠甲,配有一把九环大刀,长得高大威猛,自额顶到右边眼角处有一道疤,身上带着几分凶煞之气,只瞧一眼,便知道不是普通兵丁。
那人走到前边,盯着赵妮妮道:“小丫头,把头抬起来。”
赵妮妮非常害怕,抬头看了赵时悦一眼,又十分不安地赶忙低了下去。
那人也看清了赵妮妮的五官,眼里透着几分满意与算计,这令赵时悦十分恶心。
她不经意地将赵妮妮挡在身后,问道:“军爷,可以走了吗?”
那人有些不悦地看了赵时悦一眼,语气不好道:“你也是赵氏族人?瞧着倒是比其他人高出许多,莫不是假冒的?”
这话一出,赵成林等人俱都慌乱不已。
只有赵延宗强忍住了心神,有些敬畏道:“回禀军爷,这是我堂弟家的长女,因为其外祖父有戎族血统,所以我这侄女的身量便有些突出。”
这也不算是假话,李青禾的父亲的祖父的母亲确实有半个戎族血统。
“这是女子?!”那军爷十分意外,接着又道:“把脸擦干净了给爷瞧瞧。”
赵时悦:“……”瞧瞧瞧,瞧你祖宗呢!
赵时悦恨得在心里破口大骂,可看着对准了自己的弓箭,却只能强忍下这口气。
她倒了一捧水在手心,随意将脸上的泥垢打湿,抬手用衣袖一阵胡擦乱抹。
白皙的皮肤慢慢显露出来,精致美丽的五官也再无遮挡,点缀着似明月清泉般的灵动双眼,顿时惊艳了所有人。
那军爷抬手放行,却又随口问赵成林道:“赵氏族人这是打算前往彭城?”
赵成林原本是打算带着族人前往彭城的,可此时心里却有些不确定了,但还是点头道:“听闻彭城繁华富饶,赵氏一族有意前往,好寻求一处安身之所。”
那军爷得了准信,只意味深长道:“彭城啊,确实是个好地方。”
*
众人有惊无险地过了平漳堡,走到四、五里远处的岔路口时,天边的太阳已经安全落尽,天色也变得昏暗起来。
赵时悦带着弟妹停了下来,跟赵成林告别道:“族长,我要带着弟妹前往幽州,咱们就此别过吧。”
赵成林惊讶道:“可幽州至少还有数百里远,就只有你们三人上路,缺粮少水不说,路上还不一定太平,你莫不是在说笑吧?!盛郎媳妇儿临终前,难道也是这个意思?”
赵时悦点头道:“恩,娘生前也说要去幽州,她说并州不是个好去处,凉州又太远。”
赵成林没有立场阻拦,他也拦不住赵时悦。
朝前走的岔路一共有三条,赵时悦十分路痴道:【系统,这哪条路是直达幽州的?】
系统十分无语道:【你当是坐飞机还是坐高铁呢,还直达?!这三条泥巴小路就没有一条能直达幽州!你走最左手边的那条吧,至少大方向是对的,咱们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行吧。
赵时悦带着弟妹就要离开。
分别之际,赵时悦又想起了那位军爷的反常态度,好心提醒道:“族长,我琢磨着那位军爷怕是不安好心,您要不再考虑考虑,是不是真的要去彭城?”
赵时悦也就只是这么一说,都是成年人,自己的路还得自己走,至于结果如何,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赵成林原本就存了几分警惕之心,如今更是纠结得难以抉择。
赵秦氏却在旁边嘀嘀咕咕道:“这丫头又不是真正的赵家人,怎么就真让她带着那两个小崽子走了。”
有人怼她道:“妮妮和寄奴若是不跟着她走,留下来你养吗。”
赵秦氏瞪眼道:“我养就我养,不过李青禾留下的钱财也得归我!”
怼她之人十分鄙夷道:“盛郎媳妇留下的钱财帮着给了这么多人的借路费之后,怕是也不剩下多少,你竟然还惦记上了,真是个老不要脸的东西!”
赵秦氏狡辩道:“我惦记什么了我惦记,养那两个小崽子不得要吃喝啊,让你白养,你难道就乐意了。”
赵成林被吵吵得烦不胜烦,怒道:“都给我闭嘴!”
赵成林咬牙决定道:“不去彭城了,走这条道,咱们去西南边上的新乡县看看。”
赵秦氏惊呼道:“族长,新乡县偏僻,哪里比得上彭城繁华,你不能听了那野丫头的几句疯话,就真的当真了呀。”
赵成林一家自逃难以来,一直都在被某些族人无限拖累。
就连那借路费,除了李青禾出的将近十贯之外,他们家便出了整整四贯还多,似赵秦氏这般胡搅蛮缠的恶妇,一家子明明有十来口人,竟只扣扣索索地凑了不到十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