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
沈书砚像被针扎了一下,霍地转过身,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期盼:“如何?可是有昭儿的消息了?”
他那双深邃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阿墨,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花儿来,生怕错过任何一丝一毫的线索。
阿墨艰难地垂下头,声音低沉而沙哑:“回二爷,还是……还是没有寻到谢姑娘的踪迹。秦府那边,守卫比之前更加森严,我们的人手几次三番想要潜入,都无功而返。派往各处暗中查探的人,也都……一无所获。”
沈书砚眼中的那点光亮,像是风中残烛,一点一点地熄灭了下去。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他猛地抬手,一拳狠狠砸在身旁的梨花木圆桌上,坚硬的桌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他手背上的骨节瞬间便见了红。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他低声咆哮着,胸膛剧烈地起伏,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昭儿,你千万不能有事!你一定要等着我!
阿墨垂首立在一旁,默默承受着主子的雷霆之怒。他知道,二爷心里比谁都苦,比谁都急。
这些日子,二爷几乎是衣不解带,食不下咽,整个人都清减了一大圈,眼窝深陷,瞧着让人心疼。
“二爷,您也莫要太过忧心,属下已经调集了所有能动用的人手,只要谢姑娘还在京畿范围之内,属下一定会……”
“一定?你们拿什么来一定!”沈书砚猛地打断他,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无力和深深的绝望。
他知道阿墨已经竭尽所能了,可找不到昭儿,说再多,又有什么用?
就在沈书砚心头被焦灼和无力感反复拉扯,恨不得肋生双翼,亲自去把秦之修碎尸万段的时候,他那位素来威严的父亲,安定侯沈荣,派了贴身的小厮过来传话。
“二少爷,侯爷有请,让您即刻去前厅一趟。”
沈书砚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烦躁和怒火。
他这位父亲,这个时候找他,怕是没什么好事。
他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迈步走向前厅。果不其然,安定侯沈荣正端坐在主位之上,一张老脸绷得紧紧的,脸色铁青,眼神锐利如刀。
第467章 清醒一些
“哼,你还知道出来?”沈荣一见到他,便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语气里满是不悦。
沈书砚垂下眼帘,默不作声。
他自然知道父亲为何动怒。上次为了昭儿,他不管不顾地带人夜闯秦府,虽然最终没能闯进去,却也闹得满城风雨,让安定侯府成了京中权贵茶余饭后的笑柄。
沈荣见他这副不咸不淡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重重一拍身旁的案几:“上次那件事,你让安定侯府的脸面都丢尽了!如今吏部宋尚书六十大寿,特意下了请帖过来,你必须跟我一同前往!亲自去给宋尚书赔个不是!”
尚书府的寿宴?
沈书砚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他现在哪里有半分心思去参加什么劳什子的寿宴!昭儿生死未卜,他寝食难安!
“父亲,我……”
“你什么你!”沈荣厉声打断他,语气不容置喙,“此事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你若还认我这个父亲,还当自己是安定侯府的子孙,就给我老老实实地收拾妥当,一同赴宴!另外,备上一份厚礼,到了尚书府,态度给老夫放谦恭些!听清楚了没有!”
父亲这是铁了心,下了死命令。
沈书砚捏紧了垂在身侧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知道,他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为了昭儿,他现在不能再意气用事,给侯府招惹更多的麻烦,让父亲对他更加失望。
若是彻底激怒了父亲,断了他调用侯府力量寻找昭儿的念想,那他才真是追悔莫及。
“……是,父亲。”沈书砚几乎是从牙缝里,一字一句地挤出了这几个字。
尚书府今日张灯结彩,车水马龙,前来贺寿的宾客络绎不绝,当真是热闹非凡。
沈书砚跟在沈荣身后,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在见到主人家,也就是当朝吏部尚书宋柏年时,才勉强扯出一丝敷衍的笑容。
“宋伯父安好,小侄前些时日行事鲁莽,多有冒犯之处,还望宋伯父大人有大量,莫要与小侄计较。”沈书砚微微躬身,拱手行礼,态度倒是摆得足够谦卑。
他今日来,就是奉父命来赔礼道歉的。
宋尚书宋柏年年过半百,下巴上蓄着一小撮精心打理过的山羊胡,一双眼睛看似浑浊无神,实则闪烁着不易察觉的精光。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沈书砚几眼,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呵呵一乐:“哎呀,贤侄这是说的哪里话。年轻人嘛,难免有些少年意气,火气旺盛些也是常事。今日你能赏光前来,老夫已经是非常欢喜了。”
他这话听着客气,但那语气,怎么听都带着几分虚伪和不以为然。
沈荣在一旁连忙赔着笑脸,打着圆场:“犬子年少无知,行事不知轻重,让尚书大人见笑了。这是晚辈们备下的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尚书大人务必笑纳。”
说着,便示意身后的下人将早已准备好的寿礼呈了上去。
宋尚书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礼单,脸上的笑容又深了几分,满意地点了点头:“侯爷实在是太客气了,快请上座。”
宴席之上,觥筹交错,丝竹悦耳,歌舞升平,一派繁华景象。
沈书砚却如坐针毡,味同嚼蜡。
他满心满眼都是谢花昭的安危,哪里有半分心思去应酬这些虚与委蛇的达官显贵。
几杯带着淡淡果香的酒水下肚,他便觉得头有些发沉,眼前的景物也开始有些微微的晃动起来。
这酒……似乎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