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谢花昭的神色,那模样,倒像是真心替沈逸辰忏悔一般。

念着我的名字?

谢花昭心中冷笑。真是天大的笑话。当初他为了赵如嫣,将她弃如敝履,诬她善妒,将她关入柴房,险些让她病死的时候,可曾念过半分旧情?如今这副做派,又是演给谁看?

第409章 半分波澜

“柳姨娘,你起来吧。”谢花昭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我与安定侯早已和离,前尘旧事,一刀两断。他的事,与我无关,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你与其在这里求我,不如多请几位高明的大夫。”

她这话说得客气,但疏离和拒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柳烟儿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依旧跪在地上,雪白的中衣下,瘦弱的肩膀微微发颤,更显得楚楚可怜。

她抬起泪眼,固执地看着谢花昭:“谢姑娘,我知道从前都是侯爷对不住您,他对不起您的地方太多了!可他现在真的快不行了!您就当可怜可怜他,求您看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哪怕只有一丝丝,也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往日情分?

谢花昭只觉得讽刺。那点所谓的情分,早就被他亲手碾碎,连带着她那颗曾经火热的心,也一并成了灰。

一旁的云柳早就看不下去了。

这柳烟儿真是没脸没皮,小姐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还在这儿死缠烂打,拿什么往日情分说事,也不嫌恶心!

“柳姨娘,我们小姐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侯爷吉人天相,自有他的福气。您还是请回吧,别在这儿耽误我们小姐的事!”云柳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扶柳烟儿,实则是想把她往外推。

就在云柳的手快要碰到柳烟儿的胳膊时,异变陡生!

柳烟儿突然尖叫一声,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从发髻上拔下一支光溜溜的金簪,尖锐的一头狠狠抵在了自己雪白的脖颈上!

“谢姑娘若是不答应,我……我今天就死在这里!”柳烟儿泪眼婆娑,声音却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决绝。金簪的尖端已经刺破了她娇嫩的肌肤,渗出了一点嫣红的血珠,触目惊心。

谢花昭瞳孔一缩。

这女人是疯了吗?竟然用这种法子逼她!

她最不耐烦的就是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可眼下,一条人命就悬在这儿,若柳烟儿真因为她见死不救,死在了谢府门口,传扬出去,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再说,她也不想平白无故手上沾了人命,晦气。

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语气里带着几分压抑的烦躁和无奈:“你先把簪子放下。我去便是了。”

柳烟儿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爆发出狂喜,那金簪“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她也顾不得捡,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对着谢花昭连连作揖,声音都哽咽了:“多谢谢姑娘!多谢谢姑娘!您的大恩大德,奴婢……奴婢没齿难忘!”

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哪还有半分方才那副楚楚可怜、以死相逼的模样,倒像是怕她反悔似的。

柳烟儿喜极而泣,也顾不上仪态,几乎是半推半拉地将谢花昭引上了停在府外的马车,车夫一扬鞭,马车便急匆匆地朝着安定侯府的方向驶去。

马车在安定侯府那熟悉的朱漆大门前停下,谢花昭掀开车帘,看着这曾经困了她数年、也曾是她噩梦开端的地方,心中没有半分波澜,只觉得空气都比别处沉闷几分。

柳烟儿殷勤地扶着谢花昭下了马车,还没等站稳脚跟,侯府里头便急匆匆走出来一个身影,正是安定侯夫人,沈逸辰的母亲。

沈夫人原本是听说柳烟儿回来了,想出来问问情况,不想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柳烟儿身边的谢花昭。

沈夫人的脚步猛地顿住,脸上的焦急瞬间被错愕取代,随即,那错愕又化作了滔天的怒火和怨毒,像两把淬了毒的刀子,直直射向谢花昭。

“谢花昭!”沈夫人尖叫一声,声音都劈了叉,像只被人踩了尾巴的野猫,几步就从台阶上冲了下来,那架势,恨不得生吞了谢花昭。

“你这个扫把星!克夫的贱人!你还有脸来我们侯府!”

在沈夫人看来,自从谢花昭这个女人进了沈家门,沈家就没顺当过。如今儿子病重垂危,她第一个想到的罪魁祸首,便是谢花昭!不是这个女人在背后捣的鬼,就是她八字太硬,把自家宝贝儿子给克成这样的!

沈夫人越说越激动,指着谢花昭的鼻子,唾沫星子横飞:“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贱人!辰儿怎么会病成这样!都是你害的!你把他克成这样的!你还嫌害他害得不够惨吗?”

说着,她扬起手,就想往谢花昭脸上扇过去,那一巴掌带起的风都透着狠厉。

谢花昭目光一冷,她可不是从前那个任人搓扁揉圆的谢氏了。

第410章 躲过了

只见她身子往旁边轻轻一侧,便轻巧地躲过了那气势汹汹的一巴掌。

她甚至连眉梢都没动一下,只是冷眼看着眼前这个撒泼的妇人。跟这种蛮不讲理、只会迁怒旁人的人,没什么好争辩的,只会拉低自己的身份。

一击不成,沈夫人更是气急败坏,见谢花昭那副云淡风轻、不将她放在眼里的模样,更是火冒三丈。

她指着谢花昭的鼻子,继续破口大骂:“你这个毒妇!丧门星!当初就不该让你进我沈家的门!你一走,辰儿就病倒了,不是你搞的鬼是什么!现在辰儿快不行了,你是不是得意了?是不是专门来看他笑话的?我打死你这个祸害!”

各种难听的字眼,像是不要钱似的,一股脑儿地往谢花昭身上砸,引得路过的下人都纷纷侧目,却又不敢上前。

沈夫人那些尖酸刻薄的话,像是一盆兜头泼下的脏水,寻常女子怕是早就羞愤欲绝,或是哭哭啼啼了。

可谢花昭只是静静地站着,连眼皮都没掀动一下。

她不是听不见,也不是没感觉。

只是懒得理会。

跟一个只会撒泼骂街的妇人计较,平白拉低了自己的格调。再说了,沈逸辰的母亲,她还能真动手不成?忍一时,办完事赶紧走人才是正经。

柳烟儿眼见沈夫人越骂越不像话,生怕谢花昭一个不耐烦,真甩袖子走了,那她这番功夫可就白费了。

她赶紧一个箭步冲上前,张开双臂,瘦弱的身子却坚定地挡在了谢花昭面前。

“夫人!夫人您息怒!”柳烟儿的声音带着急切的哭腔,仰头看着沈夫人,“侯爷……侯爷他现在病得厉害,太医说,说他心里有执念未了,怕是……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她顿了顿,泪眼朦胧地继续道:“侯爷他……他一直念着谢姑娘,说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谢姑娘,临了……临了就想再见谢姑娘一面,求谢姑娘原谅他。夫人,您就当是为了侯爷,成全他这个心愿吧!”

沈夫人听到“撑不了多久了”,心头猛地一抽,再听到是儿子自己的意思,那股子冲天的怒火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压下去了一些。

可她依旧狠狠地瞪着谢花昭,那眼神,像是恨不得在她身上剜下两块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