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随身锦囊里摸了摸,拿出几块油纸包的饴糖递过去:“这个给你,甜甜嘴。”这糖还是她平时备着哄云岫和云深那俩小的。
小女孩看着那亮晶晶的糖块,眼睛都亮了,却有点犹豫,没敢伸手接。
“拿着吧,伤口不疼了,就能尝到甜头了。”
谢花昭把糖塞进她小手里。
小女孩捏着糖,低头瞅了瞅,然后小心地剥开一颗放进嘴里。
那甜味儿一下就在嘴里化开了,她一直皱着的小眉头总算松开了,脸上露出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笑,眼睛弯得像小月牙,看谢花昭的眼神也亲近多了。
看她松快下来,谢花昭才温和地又问:“小妹妹,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跑这荒村边上来了?那捕兽夹又是怎么踩到的?”
许是刚才的好意和糖起了作用,小女孩这次没再瞒着。
“我……我叫阿采,是来这附近山上采药的。我阿娘病了,郎中说要一种叫‘还魂草’的药,只有这苍云山里头才有。我白天没找着,想着晚上月亮好,说不定能找到……哪知道天黑路滑,没看清脚下,就踩到猎户放的套子了。”
她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话里带着点后怕和委屈。
原来是给她娘采药。这孩子,还挺孝顺。
屋里静悄悄的,锅里仿佛有什么在咕嘟咕嘟地响,阿采的眼神从谢花昭身上移开,好奇地飘向里间床上躺着的人影。她眨巴着清澈的眼睛,瞅着床上双眼紧闭、脸白得跟纸一样的沈书砚,然后小声问谢花昭:“姐姐,这位哥哥……是你什么人呀?他……他伤得很重吗?”
那干净的眼睛里,全是小孩子的好奇,还带着一点点藏不住的担心。
听着阿采嫩声嫩气地问,谢花昭的目光也落回里间床上昏睡的沈书砚身上。他那张过去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脸,现在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只有一点点气还在,才能看出人还活着。
谢花昭的心像被针一下下扎着,一阵阵地发酸发疼。
她吸了口气,尽量让声音听着稳当点儿,轻轻说:“他是我……喜欢的人。中了很厉害的毒,现在很危险。”
说出“喜欢的人”这几个字,就算眼下情况再急,谢花昭的脸还是忍不住有点发烫。
那叫阿采的小女孩一听“中毒”两个字,原先还有点胆怯和好奇的黑眼珠里,忽然闪过一点特别的光。她也没多问,竟然直接从草垫上站了起来。
右脚还不敢使劲,就单脚跳着,一瘸一拐地往沈书砚床边挪过去。她这一下,让谢花昭、长影和长月都吓了一跳。
长影和长月下意识就想上去拦着,沈书砚现在这么虚弱,可不能再出一点差错。
谢花昭却抬手拦住了他们。
第391章 不会有事
她看着阿采小小的却又很坚决的背影,心里冒出个怪怪的感觉。这孩子,好像不简单。
谢花昭他们都挺惊讶,又带着点打量的眼神看着。阿采已经走到沈书砚床边了。
她伸出那只还沾着点泥的小手,轻轻搭在沈书砚露在薄被外头的手腕上,闭上眼,小眉头微微皱着,还真有点大夫号脉那份沉稳和专注劲儿。
屋里一下子静得很,只听见油灯“噼啪”响,还有沈书砚轻轻的呼吸声。
这孩子……她想干什么?难道她懂医术?
谢花昭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紧张地盯着阿采的一举一动,连气都不敢大喘。
过了一会儿,阿采睁开眼,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明白,可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她没说话,转身就在自己那个破小药篓里翻找。药篓不大,装着些零碎草药,还有个小布包。
她从布包里拿出一个不起眼的小瓷瓶,土褐色的,连个字条都没贴。她拔开瓶塞,倒出一颗黄豆那么大、带着点怪药香味的棕色药丸,小心地托在手心。
然后,她一点没犹豫,就把药丸塞进沈书砚嘴里,又拿起谢花昭放床头的水袋,费劲地举起来,动作看着有点笨,却特别认真地喂沈书砚喝了几口水,帮他把药丸咽下去。
做完这些,阿采才好像松了口气,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
谢花昭他们你看我,我看你,心里又是疑问又有点不敢相信的盼着。
这孩子给书砚喂了什么?能管用吗?
也真是怪,那药丸喂下去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原先呼吸又急又弱的沈书砚,气儿好像真的顺了点儿,那白得跟纸一样的脸上,也好像透出那么一点点……血色?虽然淡得很,但确实比刚才好些了!
“这……”谢花昭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眼睛里全是惊喜,一把抓住阿采的小手,声音都有点抖:“阿采,你……你给他吃的什么药?书砚他……他好像好点了!”
她真是太激动了!这么多天的绝望和担心,这会儿总算看到点亮光了!
她紧紧看着阿采,一个劲儿地说:“谢谢你,阿采!真的太谢谢你了!你……你这么小,怎么会懂这些?”
这孩子,难道是什么隐世神医的弟子不成?
阿采被她抓着手,似乎有些不自在,小脸微微泛红。
“姐姐,你别这样……我……我叫阿尤。”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我其实是个药童。”
药童?
谢花昭怔了一下。一个寻常药童,能有这般本事?一眼便能看出书砚中了奇毒,还能拿出缓解毒性的药丸?这绝不可能!
她凝视着阿尤那双清澈却似乎藏着什么的眼睛,语气更加温和,却也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持:“阿尤,你告诉姐姐,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说实话?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这位哥哥对我很重要,如果你能救他,我谢花昭定当重谢!”
她的目光恳切而真诚,充满了期盼。
阿尤被她看得有些无措,小手紧张地绞着自己的衣角。她看看床榻上气息略有好转的沈书砚,又看看谢花昭那双几乎要将她看穿的眼睛。
或许是谢花昭眼底的焦灼和真诚打动了她,又或许是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已经暴露了些什么,再隐瞒下去也没意思。
她犹豫再三,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声音细若蚊蚋地道:“我……我师父是苏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