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1 / 1)

不过蔡蝶还觉得这夏令营报对了呢,有大的,他们怎么着也会照顾一下小的吧。

说实在,十一岁实在没什么记忆,现在让郑清昱回忆整个旅途,去了哪里,发生过什么趣事,连碎片都没有。

比如现在盯着手里这张在天安门广场的大合照,郑清昱一点都记不起来当时的情景,那时的伙伴,也需要仔细辨认。

她和熟悉的人合照没站在一起,不知道怎么的被推到第一排中间,因为当时矮吗?

十一岁的郑清昱喜欢扎两条长长的辫子,她头发很漂亮,天生质感好,在家她想自己扎头发蔡蝶都不让,怕她嚯嚯这头好发。可那时候出门在外,每天赶场一样,根本没有旅游体验感,去天安门又是三四点就匆匆忙忙起床,郑清昱为了省事每天就扎马尾。

比起同龄女生大多都喜欢留刘海,郑清昱一点都不怕将自己的棱角毫无保留展示出来,她额头饱满光滑,小小的脸,那时候五官还有些幼态,但线条感已经足够鲜明了。

照片里她笑起来明媚娇俏,拿右手在脸前比划了一个向左倾斜的“耶”。

她左边的男孩,从穿着就可以看出,和当时她们那些幼稚得要死的小学生不是同龄人。白T、黑色短裤,干干净净的运动鞋,看得出来他蹲下来有些刻意缩着背,但丝毫不影响体态,清爽的松弛感,举起他左手比的“耶”,视觉上是向右倾斜的。

之后过了很久,夏令营主办方把照片洗出来邮到家里,郑清昱才无意惊奇发现,咦,她和身边这个大哥哥,好像一面镜子的正反面,这么对称,像事先两人商量好一样。

可实际上,她连这个大哥哥叫什么都不知道,两人在旅途中,根本不是一个群体的,聊不到一起。

郑清昱记得,他的朋友们都很高,虽然她觉得这个大哥哥已经很高了,可拍照的时候,他的朋友都站在后面,他却要和她们这群真正的小矮子一起,勉为其难蹲着。

那时候郑清昱觉得他好可怜。

最后返途的火车上,郑清昱记不清过程是怎样了,她喜欢睡上铺,最后被调换到全是男生的那个隔间,那时候男女意识早觉醒了,但不强烈,朦朦胧胧的,中铺是她的小伙伴,所以郑清昱没觉得有什么。

可真正搬过去后,对面那个上铺的被子动了动,原本在睡觉的人把搭在额头的手拿开,迷瞪侧头朝郑清昱那边看了一眼。

他头发很多,蓬松清爽,翘起来几根不听话的,郑清昱想笑,可他白俊干净的脸完全露出来时,郑清昱迅速把脸挪开了,好像是被那块黑曜石一样的腕表折出来的光芒刺到了眼睛。

底下突然一阵爆笑,郑清昱晕晕乎乎,只看到那几个很高的大哥哥围在那边,不停打趣自己上铺的兄弟,意味深长的眼神时不时看向自己。

“唯一的女生”、“小美女”这些字眼不是很清晰落进郑清昱耳朵里。

她坐在床头和伙伴选今晚要吃的泡面口味,知道点什么但又不确定,心跳比和李浩说小话被告家长那时候,跳得快多了。

余光瞥到上铺的人挥出手落到那几个少年身上,郑清昱悄悄看一眼,发现那个大哥哥也正好在看自己,他唇色是很健康的红,眼睛亮亮的,眉毛很黑,好像总在笑。

后来,他们又聊起什么游戏、球赛。

总之对于只有十一岁的郑清昱来说,他们是她憧憬长大去往的世界里的一群人,可望不可及。

把相框放回去,郑清昱坐下来,拉开了第一个抽屉,拿出里面一个上有密码锁的铁盒,并没有打开。

铁盒下面有零零碎碎的报纸,郑清昱看了半天,直到快要透不上气,才把所有东西放回原处,又出去洗了遍手,才记起来自己本来是要吹头发的。

轰隆隆的声响持续太久,吹风机停下来后耳边似乎还有噪音,郑清昱对着镜子一点点把头发梳通。

是一把桃木梳,齿缝很大,把手上有精致的图案。

突兀“啪嗒”一声回荡在房间许久,坐在少女书桌前的那个伶仃背影,一把厚厚的黑发也无法湮没隐隐颤抖的肩头。

掉在地上的那把梳子,再没有人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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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学部聚餐,中途陈霆民也来过一趟,很巧的是他和一家器械公司的人也在饭店,领导一来,气氛就明显不同了,大家都有意收敛,人一走,陈霆民以前带的研究生捂着胸口感慨:“毕业十年,归来仍惧怕老板。”

李欣琴笑他:“没办法,在老板手下工作不就这样。当初要不是你老板已经是领导班子了,你还不一定能留院呢。”

一个男同事掰着手指开始总结了,“网上不是有贴子嘛,说上学的时候怕老师,工作了怕领导,结婚了怕老婆,等孩子出生了,你还得哄着供着小兔崽子。”

女同志立马拍桌表示不满:“哎,别把你们男人说这么惨好不好,上学、工作、择偶,哪件事不是你们男的占优势?就说今年的招聘,同样是院长的研究生,那女孩手里文章多啊,还有一篇sci呢,临床能力也是拔尖,最后王院不还是保了男孩。”

陈霆民的研究生摸摸脑袋,提出异议:“你这纯属以偏概全,那我怎么说?当初我和我同门,做实验、报账,还有什么跑腿的活都我干,最后还不是我同门留在心二,我被踢到教学部来了。”

“什么叫被踢啊,我们教学部怎么了,那现在多少人想进都进不来。”

“咱是好,我现在也觉得自己挺幸运的,就是当初吧就想干临床,不然我八年白念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李欣琴说他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人让他看看郑清昱,有比较就知道他一开始就能在行政有多幸运了。

还有人说了一句“谁让你有个女同门”。

现场莫名沉寂一阵,气氛有些微妙,又响起了另一个声音,“我那天还见张沅了,人家都二胎了,身材还保持这么好,皮肤白又红润,在大内科,你看能不能找出第二个像她这样的女医生?”

别说内科了,只要需要导夜班的科室,不说私下人家怎么样,反正在科室女医生都是脸色蜡黄,黑眼圈像淤青,和女护士不同,白大褂一套根本也没精力去收拾自己。

“人家年轻的时候像日本一个女明星呢,开玩笑呢……”那语气,明显阴阳怪气。“人家读研的时候,天天早八还能全妆,换我们都恨不得多睡几分钟是几分钟。”

陈霆民的学生应付似随几句,不停喝茶,“是,人是一直都精致,而且她的确是偏临床,我是偏科研……”

都说到这份上,有人突然捂着嘴压低声音问:“那她和那个医药代表,那事是不是真的?”

有人冲锋打头阵,饭桌上所有人菜也不夹了,目光如炬,后面说话的很自觉一个比一个声音低。

陈霆民的学生倒吸口凉气,装作被茶呛到的样子,“什么事,我怎么没听说?”

“就现在不都说,如果当初不是那个医药代表,书记夫人就她了。”

有点年资的女领导表情十分轻蔑,忍不住纠正,“应该是第二任书记夫人,你当现在这个死的啊。”

“啊,不是说现在这个看起来挺温柔的嘛。”

女领导比个“三”的手势,撇嘴,“研究生的时候在我手下干过,只能说,人不可貌相。”

酒桌有点大,郑清昱离八卦中心有点远,她的身边同事看全桌也就她还在夹菜,惊异于郑清昱在这种环境下还是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自己又插不上那边话,就捅了捅郑清昱手臂,“不是说现在都还时不时有人举报到上面,说张沅哺乳假休得比别人都多。”

偏偏这时候大伙听力都很敏感,最先挑起这个话题的人立马接了句,“以前是投诉她不上夜班,现在是假期比别人多。那都是一个科室的,劳务一样分,人家觉得凭什么你能活少休息时间多,就举报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