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点奇怪,因为一个星期前文章才更新过。
陈嘉效第一反应是担心她的休息问题,她平时白天都要工作,晚上加班也是常有的事,更新这么频繁,拿什么时间睡觉。还是说,她这两个月都在熬夜。
休息不够会频繁头痛吗?
陈嘉效满脑子都是这些担忧看完了在除夕夜更新的文章,四周静悄悄的,他连自己手里夹有一支烟都忘记了。
等屏幕自动熄灭,陈嘉效想抽一口,长长一截灰烬全散落到键盘上,火也早灭了。
他开始清理键盘,耐心十足,但看到键盘凹槽下还是有灰的时候他忽然攥紧了掌心里一团团纸巾,从心口透上冗长一口浊气。
干涩的喉咙里有血腥味,紧接着鼻腔涌出一股热流,陈嘉效下意识伸手去碰,但落空了,鲜红的几滴血直接落到触控键那里,他皱了皱眉,看了足足有十五秒才重新去抽纸胡乱去擦,然后重重往后倒去。
天花板在转动,陈嘉效忽然反胃,艰难闭上了酸涩发红的双眼,拼命深呼吸。
是空调开得太高了。
他居然会在潮湿寒冷的伦敦流鼻血。
周尽霖也是在除夕夜和她表白的,他从伦敦飞回国内,她再也无法回避一个少年这样的直白热烈的爱,两人开始交往。
所以去年除夕他才会在月亮湾门口碰到心情低落的郑清昱。
他总能精准触碰到她和另一个男人深刻又充满遗憾的美好记忆,所以她面对他时那双似有雾气的眼睛里的美总是哀愁阴郁的,因为那时候她和他在一起脑海里想到的只有那个永远活在记忆里的少年。
其实早做好准备了,可为什么心口还是会有种被刺穿的痛感……
她和尽霖哥的回忆刺向他的时候永远不会有壁垒在中间,永远可以向还在流血的伤口再刺深一寸。
她不用有任何顾忌只是怀念那个少年;他逃离有她的地方,在夜里一遍遍确认她振作过来,看她重获新生的证明。
所以他和郑清昱,是同时放开对方。
没有撕心裂肺的背叛和争吵,也不存在电影里彼此笑着的好聚好散。
她受伤那晚埋在他掌心里说的那句“对不起”就算告别了。
陈嘉效什么都没做,在寒意深重的阳台消耗半包烟,没意识到他和当初的郑清昱一样,凶狠地作践自己的健康。
最后打起精神来查看微信消息,拣些重要的回复,意外发现江柳琳在两小时前发来一条消息,其实他们很少在微信交流,这让陈嘉效感到有些奇怪。
“那次你要把人带来我和见面,向我介绍她,说她刚结束上一段婚姻,可人你早看上了,我永远记得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股冷静又势不可挡的狂妄,老实说,我当时觉得你挺疯的,我不知道你还能不能记起当时的心境,现在嘲弄自己衰气的陈嘉效,真的不像我的儿子,那怕你觉得自己实在是挺倒霉的,也请想想快乐的自己,如果妈没有给过你这样的时刻,妈向你道歉,所以其实我很感激她,让你曾经那么快乐,让你奋不顾身做过自己,让你体验过尽情爱过是什么感受。以前我离婚的时候,小小的你对妈说‘妈妈要自己爱自己’,你总是在担心你爱的人不爱惜自己,可现在,我想请你也爱惜自己。虽然妈其实不够格做一个母亲,也没有资格要求你什么,我只能以我比你多活几十年的人生经验告诉你,有时候结束未必意味着完了,也未免不是一种开始。新年快乐。”
0112 终章·上
江柳琳同学那个考上博士的女儿是第一次来英国,在这边生活上有很多障碍,有一天她手机被飞车党抢了,主动联系上爸爸同学的儿子,蹲在路边用电脑给陈嘉效发消息。
两人之前只在微信上聊天,基本上都是她提问,陈嘉效解答,人是第一次见,不过那天她并没什么心情观察对方长什么样、有多高。
情况比陈嘉效预想的还要糟糕,她手机连着钱包一起,里面有现金、身份证、租房合同等,简单一点说,全身上下除了她均价上万的衣服鞋子贵重物品就只剩下一台笔电,可陈嘉效看她也不是很着急。
“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在大街上用手机吗?”
蔡尧敏有些尴尬,“我是没想到他们真敢光明正大抢,因为我看很多留学生说其实这边没这么夸张,法国才是重灾区。而且情况十万火急,他们把我从国内买的包裹弄丢了,你知道那里面有什么吗,各种泡面和辣条,简直是救命的东西!”
陈嘉效有些无奈扶额,“为什么钱包会和手机一起?”
“第一次换你问题这么多哎。”蔡尧敏歪了歪脑袋,这个时候居然还笑得出来,陈嘉效挺佩服她心态的。
蔡尧敏见他还是一脸冷漠,讪讪耸肩,“就……钱包里有我身份证什么的,咱们中国人比较看中这个啊,我每次都忍不住看手机,但是钱包就捂得死死的,我就想把两个串在一起,我不敢暴露钱包也就不能用手机了。”
“我刚才看你手上有伤?”陈嘉效只动了动下巴示意一下。
“哦这个,我刚和警察说的时候你出去打电话了,他们抢了我手机之后另一边又蹿出来两个人想拿我的电脑,那我同样错误还能犯两次吗?我就拼命拽,他们突然松手我就在地上滚了两圈,被擦伤的,没事。”
后来陈嘉效把人带去一家中国人开的小诊所处理伤口,出来的时候已经夜幕初上了,初夏的伦敦风很凉爽,没下雨的时候天空很亮,毫无杂质的蓝。
陈嘉效瞥一眼身边的女人,动荡经历之后头发有些乱了,神情淡淡的似乎在走神,没有手机玩也没钱买冰激凌吃,整个人也安静许多,她有一米七,穿牛仔裤和简单的衬衫,这个时候才有些像“女博士”。
“如果他们一开始抢的是你的电脑呢?”陈嘉效看到她仍旧死死抓着电脑包的带子,都揉出褶来了。
“那我反应会更快,电脑里全是数据还有文章。”蔡尧敏一脸认真,后怕似长长吐出口气。
她似乎是有点冷,双手插在胸前扭过头,刚好一阵风把她头发吹到了眼前,她不嫌麻烦又给拨开了,这才开始端详身边的男人。
陈嘉效刚开完会,一身精英打扮,白衬衫、黑西裤、牛津鞋和宝石蓝领带,如果在街上碰到,这种穿着的男人蔡尧敏多一眼都不屑看,她一律把他们归为喜欢装逼的金融男。但陈嘉效是那种只会让女人光顾着看他脸的男人,从肩颈到脸部的线条流畅鲜明,精致的五官上表情寡淡就是正好,或者说,他的长相和气质融为一体,冷酷清爽,没有一丝模糊和拖沓。
他体型很薄,可蔡尧敏刚在诊所里注意到他小臂筋肉紧致,线条分明,一看就是健身的,走起路来他速度把控得很好,即使手里一点东西都没有他也不插兜,没有丝毫局促的痕迹,体态更是挑不出错。
不知不觉,她落后他一截,男人的背影在路灯下挺拔迷人,那种莫名的孤独感更让人心悸。
蔡尧敏在反应过来自己步伐滞后的时候期待过他突然转身,可陈嘉效就像完全没有察觉一样,脑袋都不带偏一下。她突然记起来他是搞技术出身的,整个人就是这么严谨、有秩序感,像他挽起来一截都没有任何褶皱的袖口。
“陈嘉效。”蔡尧敏突然叫他。
陈嘉效回头了,但依旧没什么表情。
蔡尧敏弯了弯嘴角,不紧不慢走上前,对他说:“我有点饿了。”等了一会儿没有回应她又说:“我现在身无分文,就算出于安慰和同情一个刚被抢的同胞,你是不是也应该请我吃顿饭?”
“如果你今晚没事的话。不过,我看你应该是没事,毕竟我听说你都是高层了,领导都还这么卷,让底下人怎么活?”
陈嘉效抬眼环顾四周,问她想吃什么。
“我想吃韩餐,不过你肯定对这些不太了解。”蔡尧敏坦白说出自己的心愿,也跟着看了眼周围,不过手机没了她对各种英文地标一点都不熟悉,如果没有陈嘉效在,她的确会迷茫。
后来步行十五分钟左右,陈嘉效真把她带到一家韩餐小店,蔡尧敏掩饰不住惊喜,冲他比大拇指,“真不愧是常年跑伦敦的人,不过这家店……”她本来想念店名,但发现念不出来就作罢了。
需要在门口排位,蔡尧敏没什么力气需要坐着,陈嘉效独自去路边抽烟了,她头靠在橱窗那里嘴里含着赠送的糖果百无聊赖盯着他背影看了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