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1 / 1)

周森然仔细回忆,是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就在他继续回想的时候,郑清昱脸上既没有失落也没有期盼,眼睛酸涩得想掉流泪。

从台高出来,周森然问郑清昱准备去哪里,她说:“去我男朋友那里,”随后笑了笑,“我已经失约一个上午了。”

平时忙于工作的两个人肯定会珍惜难得的休息日,哪怕什么都不做,窝在家里一天也是好的。周森然了然,和她道别,告诉她如果有消息会及时告诉她。

郑清昱和他道谢,回到车上拿出手机一看,吓了一跳。

满屏的消息、电话,她先看到的是短信,陈嘉效很急。

“我可以解释,求你,什么都不要相信。”

捕捉到这句话,郑清昱皱起眉头,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前半句,她还可以理解为他喝醉没回消息,可后面呢,她不能相信什么?

微信列表在周末也十分拥挤热闹,让郑清昱错觉自己还活在工作日,不过急于找她的都不是医院那帮人。

其中有她一年到头不怎么联系的蔡宇霆,郑清昱不经意点进那个对话框,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刺耳鸣笛,故意在她耳边轰炸一样。

郑清昱置若罔闻,静坐在驾驶座上,久到艳阳的光影似乎变化了角度,内后视镜里她半张脸被染成透白,低垂的长睫靠末梢的卷度承载路边树叶跳跃的光,纤秀挺拔的鼻梁被打上自然的阴影,肌肤绒毛都清晰可见,每一处无憾的五官有着柔和的锋利感。

车里没打空调,一滴汗无声无息从她乌黑的鬓发滑落,停留在下颌的时间有点久,直到感觉到痒,郑清昱抬起捧着手机那只手,拿手背轻轻揩去了。

再落下去的时候,屏幕熄灭了,她看到里面一张毫无情绪的脸,忽然有点陌生,那是自己吗?

郑清昱不经常透过镜子看自己,她当然知道自己五官出落得如何。同龄人、长辈都赞扬她漂亮,从“小美女”到“大美女”这样称呼她,夸赞、嫉妒、欣赏的语气,也有诸如冷漠、不近人情、傲慢这样的贬义词,从小到大,郑清昱都是从外界接收到那些“属于”她的标签。

那么现在,看到自己男朋友深夜和另一个女人亲密搂抱的照片,她毫无波澜的表情正常吗?

还是说,她平时就是这样,神色过于平淡所以让人根本触碰不到她的内心。

但其实,郑清昱自己都感受不到自己。

蔡宇霆根本就不知道他表姐的情感现状,唯一有可能的就是蒋菡拿他的手机把现在或许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八卦新闻分享给她,然后苦口婆心劝告她:“姐,你要擦亮眼睛呀。”

报道里,某汽车集团高管和知名车模出现在高档小区门口,被摄像头定格在亲密瞬间,郑清昱认得出来,陈嘉效那身衬衫是他和他妈妈去参加发小婚礼那天穿的,黄梦寻一袭梦幻高贵的白纱裙,黑发起舞,长相气质出众的人即使在模糊的像素里轮廓也是俊美的,这不像狗仔的偷拍图,反而像某部电影的路透。

陈嘉效……郑清昱想起那天晚上,他们原本要去看零点场电影的,可他失约了,说是公司出事他必须要赶过去,后来他很晚才回来,温柔唤醒被噩梦缠身的自己。

黄梦寻……就在前不久,郑清昱才在台高一张红榜上看见过她的名字,她给新楼捐了钱。

前尘模糊飘渺的记忆和清晰的现实纠缠在一起,有些阴影和已经逝去的人重叠消亡,可当底色已经渐渐淡化的时候,黄梦寻这抹阴影从中挣脱出了一笔浓重。

郑清昱右手已经完全麻了,大夏天的毫无血色,僵硬地隐隐在抖,理智告诉她,需要给人解释的一个机会,可照片里的一幕幕又活生生刺中了她毫无准备的瞳孔。

比当初亲眼看到厉成锋和蒋菡在办公室有身体接触的那一刻还要真实。

郑清昱无动于衷望着因为没有支撑从她掌心滑落下去的手机,有什么东西塞到心口一般,堵着丰富的血管,下颌角闪过一丝隐隐的痛感,那层皮毫无征兆跳了跳,又没了动静了。

车窗忽然被叩了叩,郑清昱呼吸一滞,终于想起来好像很久以前的那声鸣笛,以为是自己挡了别人的路。

她匆忙转过脸的时候,刘良雨也吓了一跳,两人皆是一怔,郑清昱不降下车窗,刘良雨一时也没法开口说话,略显尴尬,但又担心她。

过了半分钟,郑清昱降下车窗,刘良雨才笑了笑:“清昱?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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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雨姐,我的车挡到你了吗?”

刘良雨有些疑惑,听不懂她的话,却还是亲和笑说:“你的车在线里,不会挡着任何车呀。”

郑清昱一怔,喃喃出声:“这样啊……”

“你没事吧,我看你脸色很不好。对了,嘉效呢?你一个人来这边办事吗?”

郑清昱觉得对方话太密了,但知道不是刘良雨的问题,是自己的。她拼命压下喉间一团苦水,闭了闭眼睛将脑袋里那些杂音驱逐,勉强一笑:“我一个人来的。”

刘良雨点了点头,然后热情邀请她,“天气太热了,我刚买了冰西瓜,你要不要到家里坐坐,顺便也看看嘉效以前生活的地方。”

忽然之间,郑清昱想起什么,在刘良雨热切期待的目光下点点头,“那就麻烦良雨姐了。”

知道刘良雨只是出来买菜,郑清昱主动邀请她上车,虽然这里到生活区不远,但太阳太烈,刘良雨自己习惯了倒无所谓,却没理由让郑清昱和她一起步行。

“我考了驾照也从来没用过。”刘良雨有些羞赧,郑清昱宽慰她,“其实开车很麻烦的,我平时上班都是坐地铁。”

“是吗,我还以为嘉效会做司机,看来他做得还不够。”这口气,反倒显得像娘家人,刘良雨自己笑了笑,郑清昱也跟着弯了弯嘴角,几乎看不到弧度,“他有空会送我。”

当年郑清昱给周尽霖写信都是直接寄到台高,一开始不知道他住在托管班,后来也没有该地址一是因为习惯,二是她主要怕直接寄到他住的地方会影响他。

她不想他像她一样,信首先会到阿姨手里,转达到自己手里的时候,整个托管班的人都来看热闹。

她享受那种感觉,因为她喜欢他,而对于周尽霖来说,那也许是一种困扰。

不知道他当年所在的托管班叫什么,其实是她和他约定好的。

她主动提出等以后自己去台高后猜他住在哪里,如果她猜中了,周尽霖就要无条件答应她一个要求。

周尽霖好心劝她,台高生活区几乎全是托管班,每一户阳台外面都挂有不同的招牌,五花八门的名字,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还说,她要他答应什么,直接说就行。那个时候郑清昱还小小生过他的气,觉得他好无趣。

现在站在天井里,被两边陈旧晦暗的楼房包围,郑清昱仰头环顾,的确毫无方向,心头和头顶那片蓝天一样茫然,无力感受着四周经历过繁荣热闹终究落魄的冷清,觉得有些不真实。

刘良雨和她介绍,很多职工拿这里的房子来招租或者开设托管班,相当于台高另一片宿舍区,大概五年前,学校扩建,也起了新的职工楼,环境更好,托管班都开到那边去了。

往里走的时候,还是一两个学生追逐打闹从她们身边路过,刘良雨说:“现在这边房子单拿来出租的多,都是一些高三的学生,毕竟这里就相当于在学校里面,更方便。”

“你们为什么不搬走呢?”

郑清昱注意到有几间阳台外面还是挂有沾满尘灰的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