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1 / 1)

她和那些人称得上是恋爱吗?和自己的两年称得上是一场婚姻吗?厉成锋从不这样认为,郑清昱只是认清了自己是个凡人的悲哀事实,那个少年是她心底一抹月光,她活得越久,月光就越清亮,而她不想任何人窥探到他,从而那群庸俗的家长、朋友、同事会用轻蔑、可怜的目光看待她,然后劝导她人生要往前看,不断提醒她那个人已经死亡的残酷事实。

郑清昱向厉成锋坦诚过,她尝试过开始新生活的同时又只是把他藏在心底,所以有了那几段谈了没几天就见匆匆家长的恋爱经历。

可是没用,她也总是在感情中被率先抛弃的人,因为那些男人无法忍受郑清昱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他们都觉得郑清昱自我,最爱她自己。

所以厉成锋向郑清昱求婚的时候,郑清昱对他说:“你如果觉得自己在明明了解我的情况下还能爱我,那你再做接下来的事。”

事到如今,厉成锋知道老天不过是给了他一个绝佳契机而已,让他出现在郑清昱那颗心流浪多年疲累至极的时候,而他竟然成为了唯一能读懂她眼中那抹哀愁的人,那时候她又急于摆脱临床工作,因为她想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好好活下去,她怕她一死,世上就没有人记得那个她眼中最完美的少年了。

厉成锋沦陷于她对自己毫无遮掩地袒露,甘愿成为那个拯救她的人,他总觉得,自己拥有广阔的胸襟,就算郑清昱永远不会忘记那个人,可只要他陪在她身边一辈子,总能在她心里找到一席之地。

可他对她的爱慕、怜悯,甚至是憎恨,自始至终都是他一厢情愿,这才是最让厉成锋绝望的。

郑清昱连情绪都已经死了,好像她只是背负一具承载着冷冰冰执念的躯壳在生活。

厉成锋曾经认定没有人可以唤醒她走向灭亡,直到陈嘉效出现,他目睹过郑清昱和他在一起笑、一起拥抱、一起接吻,几个瞬间,让他出现错觉一样地看到十几岁的郑清昱。

这对于厉成锋是致命打击,他不肯相信陈嘉效才是他曾经自以为可以担负起的角色。

厉成锋不想和一个他见都没见过的死人比,也知道自己比不过,任何人都比不过。

可陈嘉效做到了吗?

嫉妒疯狂侵蚀厉成锋的扭曲的心,冷静下来后,他就起了一个邪念如果将这一切都告诉陈嘉效呢?

厉成锋不怀疑陈嘉效对郑清昱的感情,因为他也这样爱着郑清昱,可他不觉得有哪个男人可以接受郑清昱有个怀念一生的初恋。

也正因为陈嘉效对郑清昱处处毫不掩饰的关心和爱意,厉成锋就是变态地想要他和自己一样痛苦。

陈嘉效像座沉默的雕塑,仿佛在朗朗夏夜中经历一场苍凉的变天,肩头已经积攒了无数风尘,停滞的眸光晦暗如雾。

可厉成锋清楚看到那抹颀长影子的晃动,沙哑的嗓音透出一丝同情,“我会知道这些是因为我是见证者,她没办法也没必要在我面前隐藏,可她一天无法向你坦然讲述过去,就证明她没有忘记无法挽回的遗憾和她死去的爱情。她不爱你,也不爱我,她甚至连自己都不爱,她爱的只有那个生命永远停留在二十岁的少年,那个人死了,她爱的能力也死了。”

陈嘉效垂在身侧的指尖不受控制一阵抖动,缓缓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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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六,郑清昱大早上起来家里已经没人,桌上留有粥和馄饨,她慢慢吃了,无意间拿起手机刷了一会儿才发现陈嘉效“消失”一晚上了。

昨晚临睡前,她突然想起没告诉陈嘉效自己回了南苑。

伦敦的那次争吵历历在目,郑清昱又把网打开,给他发了条消息。

这有些反常,按理来说只要他不是喝得烂醉,快过去七个小时不应该一句话都没有。

郑清昱平静放下手机,继续喝粥,思绪却开始像海一样泛滥,冒出很多胆战心惊的想象。

她想,她突然明白了当时在伦敦他是什么心情。

重新摁亮屏幕,上面多出一行通知栏,并且还在源源不断弹跳,郑清昱心跳徒然加快,手忙脚乱点进去。

是梁意意。

“???”

“你和陈嘉效没分手吧?”

郑清昱觉得莫名其妙,指尖正在敲打屏幕,突然又停住了。

梁意意不可能平白无故大早上“发神经”,自从告诉她自己和陈嘉效的事情后,梁意意根本就没过多八卦。

随即郑清昱又想到,会不会是她听说了芮敏来台城的事。

默默把打好的字又删除,郑清昱还是拨通了陈嘉效的号码。

无人接听。窗外鸟鸣悦耳,朝阳蓬松地照进家里,郑清昱起身把阳台的窗帘拉好,室内瞬间阴凉一片。她站在原地沉吟片刻,从列表里翻出陈莉莉的对话框,然后把碗筷收拾干净。

其实也没过多长时间,郑清昱却觉得自己做了很多事,从陈莉莉的回复知道昨晚陈嘉效的确是和王磊宁一帮人喝酒,四点多王磊宁才回到家的,司机说送王董回来前先送了陈嘉效。

陈莉莉原本以为她想打听厉成锋,可她昨晚不在场,的确不知道厉成锋在不在。

郑清昱不禁皱眉,心口有些闷。喝到四点多,连电话都不会接,她有些生气,淡淡怨怼,平时他还总说她不懂得爱护自己身体。

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郑清昱下意识舒出口气,一时间把梁意意给忘了。

八点多的时候郑清昱自己开车,往台高的方向去。

对于周尽霖曾经的班主任,郑清昱仅仅知道个姓,且不说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对方是否还在台高任课,就算在,她又要怎么样不那么唐突地说明自己的身份和来意?

虽然是周六,可对于在全国名列前茅的高中来说,不存在节假日,而且十几年前台高的管理就很严格,没有熟人打招呼,连只猫都难从正门进去。那天晚上他们穿越台高校园去吃夜市街也是陈嘉效带的,他常回来看老师,以前还受邀参加校庆晚宴,保安都对他脸熟了。

郑清昱被拦在保卫处的时候,有一瞬间想到陈嘉效,也许让他帮忙打听可以省很多事。

虽然他和她是同一届,入学高中的时候周尽霖已经毕业了,可陈嘉效是台高初中部的,周尽霖是风云人物,郑清昱甚至想过陈嘉效其实听说过周尽霖。

可郑清昱没继续往下想,虽然她决定,也知道总有一天会把自己的过去说给陈嘉效听,但至少不是现在。

现在她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全心全意做这有关周尽霖的最后一件事。

门卫也没想到郑清昱这么倔,伞都不打在烈日下和自己生生磨了半个小时,脸都晒红了,无奈叹口气:“你想要打听谁呀?你说你也不是这个学校的,不然但凡你能说出一个可以带你进去的人,我都给你放进去了。”

郑清昱急得汗顺着脸颊滴下来,恳切的语气,“女的王老师,教数学的,现在应该有六十岁了。”

半个小时前郑清昱口里就只有这一条信息,现在还在不断重复,门卫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精神有问题或者装疯卖傻,可看她打扮气质又真的不像。

“我都说了,台高这么多老师,姓王的多了去了,六十左右的老教师光我听说过的就七八个,教什么的我倒不了解。这样吧,你登记你的名字,如果我碰到我认识的那几个,我帮你转达一声。”

郑清昱拿起笔的时候又犹豫了,直接写周尽霖的名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