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贺杭焦急的呼唤声中，沈黛终于从恐惧中回神。

她大口大口呼吸着湿冷的空气，顶着满脸的冷汗，扭头看向贺杭。

“黛黛，别怕。”贺杭同样发现了顾续明的存在，神情却极镇定，像是早就模拟过这样的场景似的，用力捏了捏沈黛的手，“你下车往后跑，回去找阮飞双，我想办法拦住他。”

他自然不会告诉她，他打算和顾续明拼个你死我活。

这段时间，他经常陷入后悔和绝望组成的困境中，受尽折磨，精疲力竭。

顾续明成为他和沈黛两个人的共同梦魇，他很清楚，不消除罪恶的源头，灾难永远不会结束。

他背着沈黛痛哭、自残，却在她面前压抑真实情绪，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把自己变成一汪随时都有可能沸腾的静水，无时无刻不在期盼，能有机会弥补过失。

现在，是为沈黛而死的最好时机。

替她解决掉最大隐患，与此同时，又能消除自己犯下的罪孽，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在她心里占据一席之地。

再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交易。

贺杭同样发动引擎，向来清清冷冷的脸上出现和顾续明相似的疯狂。

“黛黛，快走。”他在沈黛脸上印了个蜻蜓点水的吻，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眷恋，“我不在身边的时候，好好照顾自己。”

可沈黛并不打算听从他的安排。

她抿了抿唇，表现出非同寻常的冷静，抬眼看着不远处的顾续明，轻声道

“阿杭，我想抓活的。”

0079 原始的野兽

贺杭的表情有些错愕。

沈黛从车后座拿起常常随身携带的帆布包，紧紧抱在怀中，好像找回主心骨，对他道：“你下车，跟他打一架。”

四周的车越来越少，街对面的高楼在大雨中闪烁着迷幻的灯光，巨大的电子屏幕无声地播放着公益广告。

“哗啦”、“哗啦”，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天地间好像只剩下这一种声音。

沈黛关闭近光灯，打开远光灯，刺目的亮光照得一切黑暗无所遁形。

她平静地看着贺杭，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不敢吗？”

“没什么不敢。”贺杭虽然从没跟人打过架，对上顾续明这样的强敌，根本没有胜算，也不知道沈黛在打什么主意，还是选择无条件地听从她的命令，“黛黛，我们两个加起来，也不一定打得过他，如果情形不对，你立刻开车离开，不要管我，好吗？”

沈黛连续按了两下喇叭，“嘀嘀”的声音像在挑衅顾续明。

她将目光转向前方，微微点头：“我知道了，去吧。”

贺杭推开驾驶位的车门，站在瓢泼大雨中。

雨水转瞬将他打得透湿，白衬衣变成半透明，贴在清瘦挺拔的身躯上，短发失去造型效果，完全塌下来，倒衬得一张得天独厚的面孔更加精致剔透。

他盯着顾续明所在的方向，摘下沈黛编的手链，顺着车窗的缝隙送进车里，挽起衣袖，掌心向下，对情敌做了个不礼貌的招手动作。

顾续明的眼眸不悦地眯起。

他常年健身，又跟着专业教练学过七八年格斗，根本没把贺杭这样的白斩鸡放在眼里。

不过，好斗是男人的天性，更不用说还有一位美丽的雌性在旁边观看，他并不介意向沈黛展示自己的优势。

顾续明熄灭发动机，悍然应战。

他穿着深色的衬衫和西裤，和贺杭一黑一白地站在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的马路上，同时摆好防御姿势。

戏剧性的是，头顶的电子屏幕忽然出现故障，画面定格在一面鲜艳的旗帜上，犹如挡在斗牛眼前的红布。

沈黛再度按下车喇叭，吹响战斗的号角。

顾续明率先发动攻击，向贺杭冲去。

擦得锃亮的皮鞋踩过浅浅的水洼，溅起透明的水花，他挥出右拳，做了个击打贺杭腰腹部的假动作，在对方匆忙闪躲的时候，抡起左拳刁钻险恶地砸向男狐狸精一样漂亮的脸。

贺杭险而又险地躲过这一击，狼狈地滚倒在地。

顾续明乘胜追击，紧追两步，按住贺杭的肩膀，再度向他的头脸砸去。

千钧一发之际，贺杭急中生智，一歪头咬住顾续明的手臂，使出浑身力气，撕扯得牙关酸疼，被他照着后脑勺猛敲几下，眼冒金星也不肯罢休。

他含着满嘴鲜血，愤恨地斜眼瞪向顾续明，脸上毫无惧色。

他心里明白，只有比敌人更狠，更豁得出去，才能保护好沈黛。

顾续明没想到贺杭能在自己手下支撑这么久，收起轻视，改而掐住他的脖子。

贺杭因缺氧被迫松口，却不给顾续明喘息的机会，抬手锁住他的肩膀，和他在雨水里翻滚。

他们退化成原始的野兽，为了博得雌性的垂青，野蛮地搏斗着，不遗余力，拳拳到肉，脸上充斥着嗜血的兴奋。

没多久，贺杭便落于下风。

他比谁都爱惜自己的头脸，吃力地架起双臂抵挡顾续明雨点般落下的拳头，眼角余光看见借来的汽车还在原位，一时心急如焚。

“就凭你？跟我抢黛黛？”顾续明一脚将贺杭踢翻，踏在单薄的后背上，带着满腔戾气，弯腰抓着湿淋淋的短发，强迫他抬头，“你知道她需要什么吗？在床上满足得了她吗？”

他想起那些刺得自己心脏抽搐的刷卡记录，阴森森地道：“哦……难怪她买那么多玩具，原来是你不中用啊。要知道，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哭着求我不要用玩具，有时还会控制不住地流口水……”

贺杭脸上现出痛色，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股力气，竟然掀开顾续明，伸手抓向他腿间的要害，厉声道：“畜生！不许你这么说她！我废了你！我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