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的是白花花的雪,雪还在下,雪片子比昨晚大些,院里的景物被雪覆盖,只能模糊判断出是个普通的四方小院,再辨别不出其它。

因是雪天的缘故,也无法判断具体时辰,裴千澜甚至都无法确定自己昏睡了多久,距离被掳是过去了一日,还是已过去了好几日。

一番探查无果,裴千澜在圈椅上坐下,集中精力思考破局之法。

当下已知的是,贼人身手不凡,她想要靠自己逃出去,无异于痴人说梦。

可若不想办法逃得话,就只能被动等待救援,先不提能否等来救援,贼人将她掳来此处,目的是什么?

这伙贼人与灭门曹家的可否是同一批?若是,杀进宸王府,定然也是因传闻中的秘药。

可那传闻中的秘药当真落入了宸王府?还是有人刻意利用此事将贼匪引到了宸王府?

再联想起灰衣贼人对王府地形的熟悉,裴千澜觉着,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是有人将曹家灭门案的祸端引到了宸王府。

确切的说,是背后之人将祸端引到了宋聆舟身上,想借此事除掉宋聆舟。

小屋里没有燃碳炉,天寒地冻的时节,衣物穿得再齐整也难扛严寒。

四周安静到诡异,久久听不到动静,裴千澜尝试了撬门窗,被外头守着的灰衣人恐吓制止了。

没有逃掉的可能,她也不折腾了,将整床棉被披到身上,认真琢磨起当下的处境。

贼人暂时没动她,应是在等待什么,或是想拿她作为筹码谈条件。

若是想利用她谈条件,能谈些什么,与谁谈?

第57 章 祸水东引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外头天色开始变暗时,裴千澜觉得像过去了几十日之久。

一日没进食,除了肚子偶尔唱空城计外,她也没觉出有多饿,只是有些心慌无力。

终于,天色彻底暗下来时,屋门被从外打开了,两名蒙面灰衣人一前一后走进屋内。

灰衣人没有言语,拉拽上她便朝外走,她没挣扎反抗,极度配合着往屋外走。

外头的院子是四方小院,雪天分不清东南西北。

出了屋门后,裴千澜被带进了与原来屋舍斜对着的另一间屋舍。

一进门,就瞧见宋聆舟坐在屋子正中的木椅上,手脚皆被绳索绑着,唇角有血迹溢出,仰着头不知生死。

“世子!”裴千澜挣脱束缚,跑至宋聆舟身旁,试图唤醒他,“世子,世子醒醒!”

声音落下后几息,宋聆舟缓缓睁开了眼,瞧见满目担忧的裴千澜,扬唇挤出一抹笑,“莫担心,我无碍。”

裴千澜悬着的心落回肚中,人还活着就好。

她正欲再询问几句,突觉肩膀处一紧,灰衣人将她拎到了一旁。

抬头看去,屋内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身形瘦小的老者,老者发须全白,面上布满枯树皮般的褶皱,老迈到辨不出年岁,只一双眼睛深入寒潭,证实此人非普通之辈。

“我等只图还魂丹药,不图人命,只要世子肯交出丹药,小老儿立马放你们夫妻二人离开。”老者的声音暗哑低沉,冷眸紧盯着宋聆舟。

宋聆舟回望着他,眸光不躲不避,“本世子早说过了,还魂丹不在我身上,尔等就算屠尽宸王府,我也交不出你们所求的丹药。”语速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急不缓。

“好,世子既不在乎宸王府众人的死活,小老儿便先拿这小丫头片子磨磨刀。”老者说罢,从腰间拔出一把巴掌长短的小弯刀。

等裴千澜反应过来,老者已出现在她面前,速度之快,她甚至连对方的影子都未捕捉到。

“阁下莫要着急。”宋聆舟又开了口,“本世子只说丹药不在宸王府,但从未说过不知丹药的去处。”

闻此言,老者的眼睛骤亮,“那世子好生说说,还魂丹究竟落在了何处。”

“三年前,曹家涉及私盐案,曹家家主被大理寺监禁。私盐案牵扯了数十位朝廷重臣,上百富商,只曹家抽身而出,未受到任何惩处。”

宋聆舟的话音未落下,老者便急声询问,“王世子的意思是,曹家家主用还魂丹保住了身家性命和家族财富?”

宋聆舟瞧着他,未应话,但默认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世子以为,还魂丹落入了皇帝小儿手中?”老者的眸子暗了暗。

天下人皆知,盛昌帝生来体弱,丹药若在三年前落入盛昌帝手中,如今很大可能已不在人世。

“皇帝小儿服用了还魂丹?”老者不死心询问。

宋聆舟轻摇头,“本世子不知,但尔等若一心求丹药,可尝试与圣上谈条件。吾乃圣上亲侄,世子妃是皇后最疼宠的侄女,有我们夫妻二人在手,想必帝后很愿意与尔等相谈。”

“小老儿我为何要信你?”老者眸中萌生杀意。

宋聆舟丝毫不惧,不急不缓的说道:“尔等有旁的选择吗?多年来,你们江湖中人从不招惹达官显贵,如今冒险杀入京城,定然是急需还魂丹救命。眼下之局面,你们一怒之下杀了我们夫妻,除了泄愤外再无益处,还会遭来朝廷的追杀围剿。反之,拿我们夫妻二人做筹码与帝后谈判,就还有拿到丹药的一线可能。”

老者琢磨了片刻,勾唇笑了起来,“呵呵呵,识人果然不能只听信传言,若非亲自对上,谁能料到病弱到快咽气的宸王世子竟是个狠角色。王世子将祸端引到帝王身上,无非是断定我等病急没得选择,无所顾忌。”

“可即便知晓世子这招是祸水东引,小老儿也得冒险接招试上一试。”老者说着话,弯刀在裴千澜的面门上划拉了一圈,“小丫头这鼻子、眼睛、耳朵都生的格外好,割掉哪处都挺可惜的。”

感受着刀尖从脸庞划过的凉意,裴千澜大气都不敢喘。

灾祸摆在眼前,她反倒没有太过害怕,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只希望快点结束眼前的身心折磨。

“世子妃乃皇后最疼宠的心尖子,自幼娇生惯养没吃过半分苦头,本世子劝阁下掂量着些下手,万一将人弄残了,或吓死了,尔等就算如愿拿到丹药,怕也没命逃出京城。”

听出了宋聆舟的言外之意,裴千澜两眼一翻,原地晕死了过去。

老者扫了宋聆舟一眼,将眸光挪回裴千澜身上,手中匕首拐了个弯,利落削下了她一缕长发。

未理会裴千澜是否为装晕,老者走到宋聆舟面前,似笑非笑的询问,“世子妃身子骨娇弱,那世子可承受得住皮肉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