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千澜和宋斯年同时抬头,母子二人笑眸弯起的弧度一模一样,放平的速度也丝毫不差。
“世子何时进来的?”裴千澜开口问。
“刚刚。”宋聆舟语气里透着些许不满。
裴千澜‘哦’了声,眸光从他身上收回,继续锁定在儿子身上,温声询问,“年儿知晓他是谁吗?”
“他是宸王世子,年儿的阿爹。”宋斯年板起小脸,语气郑重,与刚刚的活泼调皮判若两人。
“你们父子二人不是没见过面嘛,年儿是如何知晓你阿爹身份的?”
“年儿听旁人提起过阿爹,他的模样和年儿有些像,定然就是年儿的阿爹,错不了!”
“年儿真聪明,简直是世上最聪明的小孩。”
“母妃也是世上最好的母妃。”
……
母子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好大爹宋聆舟被忽略的彻底,等裴皇后进门,儿子才正式认了爹。
父子相认,没有欣喜若狂,也没有泪盈眼眶,小的很是敷衍的喊了人,老的随意至极的应了声后,便没了然后。
宋斯年不亲从未谋过面的宋聆舟,宋聆舟好似也不怎么稀罕已半人高的现成儿子,父子两人谁也没给谁好眼色。
宋聆舟未在长春宫过多逗留,待了一小会儿便离去了。
裴千澜之所以不担忧,是因翡翠已将朝会上发生之事告知于她。
盛昌帝病倒已月余,满朝文武没有不慌的,故而,承恩侯提出立宋聆舟为储君时,反对的声音并不多。
裴皇后强势施压过后,无人敢再跳出来质疑,宋聆舟的储君之位很顺利被敲定了下来。
储君之位敲定的当日,宋聆舟便接手了朝政,只用了不到三日的功夫,将堆积月余的政务处理的明明白白。
直到钦天监将正式立储的日子定下,盛昌帝也未曾醒来,宋聆舟被立为皇太子板上钉钉。
为方便处理朝务,宋聆舟提前入住了东宫,裴千澜却没有搬过去,只因宋斯年不愿离开长春宫,她要留下陪儿子。
宋聆舟每日都来长春宫接人,宋斯年抱着裴千澜不撒手,父子俩大眼瞪超大眼,每回都是宋聆舟败下阵来。
这日,宋聆舟等宋斯年睡着后去而复返,伙同冯姑姑,将裴千澜打包从长春宫偷了出来。
裴千澜连鞋都没穿,被宋聆舟一路背进了东宫。
顾忌宋聆舟的颜面,裴千澜路上没吱声,等进了殿门才开始数落,“几十岁的人了,整日同自家儿子争抢,你自己说说,像话吗?”
第172 章 立储2
“几十岁怎么了,都是人 ,凭什么大的要让着小的?”宋聆舟语气轻缓淡漠,说出的话却比三岁小儿还幼稚。
裴千澜气不打一处来,“年儿是你亲生的儿子。”
“我还是他爹呢!”宋聆舟不服嘟囔。
“你、年儿只是个六岁的小娃娃。”裴千澜刚想摆亲情亏欠需及时弥补的大道理,迎上宋聆舟漾满委屈眸子,又生生将话咽了回去。
“每日处理不完的政务,累到半死,忙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都陪小东西许多日了,怎么就不能抽空陪我一日呢?”宋聆舟眨巴着无辜至极的眸子委屈控诉。
裴千澜最受不得他这副模样,下意识附和,“能,也没说不能呐!我这不是来陪你了嘛!”
她话出口才觉出不对,宋斯年长到六岁才见到亲爹的面,自小缺失父爱,宋聆舟不说尽力弥补孩子,整日想着与孩子争长短,丝毫没个爹样。
她试着引导,“年儿自小没享受过父亲的疼爱,很可怜的。”
宋聆舟不以为然反驳,“没父亲疼怎么了?他又不缺疼爱。哪像我,唯一的、也被人抢走了。”
裴千澜一时竟无言以对。
宋聆舟话说的没错,宋斯年虽没父亲陪在身边,但自小并不缺爱,帝后都拿他当眼珠子疼宠。
反倒是宋聆舟,爹不疼娘不爱,从小到大得到的关爱太少了,也是因为极度缺爱,才会想要竭力抓紧她吧!
想要父子间的关系变融洽,她光在宋聆舟身上下功夫,怕是行不通。
费尽心思将她偷出来,裴千澜以为宋聆舟想那事了,可二人躺床榻上许久,宋聆舟也没动作,就只是安静拥着她。
“宋聆舟,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夜深人静,裴千澜心里装着事睡不着,将疑惑许久的问题问出了口。
她不是一个盲目自信的人,想不通自己身上有什么点能让宋聆舟放下怨恨,愿意赌上性命冒险。
静默了许久,就在她以为等不到回答时,宋聆舟缓缓开了口,“我喜欢你的全部,不知怎么就上了心,一旦上了心,想放开,放不下,只能赌上一切。”
想了下,裴千澜又问,“我若没去金陵寻你,你待如何?”
“那我便来日攻上京城,将你抢回来。”宋聆舟答得毫不迟疑。
听他这般说,裴千澜竟觉得,盛昌帝将她送去江南的决定是对的。
“皇上他害你被父母亲人厌弃,我是他的骨血,你心中当真没有芥蒂吗?且我幼时还欺辱过你,害你落水落下来了病症。”
“刚得知真相时,确实有些怨,但仔细想想,一切都是被命运裹挟住的不得已罢了。皇上他篡改了我的命数,是为保储君之位和自身性命。反倒是我的父王母妃,他们但凡对我有一丝怜爱,都不会将所谓的命数奉为金科律令,一次次下毒手想取走我的性命。若非皇上有意护着,我根本活不到能算计人的年岁,且他还为我请了最好的夫子,教导我读书习字、为人处世,甚至教我治国理政。功过相抵,仔细算来,皇上他不欠我什么。”
宋聆舟的话语顿了下,“至于裴千澜你,更不欠我。”
裴千澜吸了吸鼻子,抬头看向他,“我不欠你,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