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千澜选择放弃宋聆舟，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裴皇后。

裴皇后不但是这副躯壳的生身母亲，还拥有徐琴的灵魂。

母女间的缺憾，裴千澜要拼上全部弥补回来，绝不会做出让裴皇后为难的选择。

故而盛昌帝和宋聆舟之间，她只能选择盛昌帝。

长春宫，小斯年瞧见裴千澜进门，举着小胳膊哒哒的朝她跑来。

“母妃，抱~”

看到儿子的这一刻，裴千澜心间的阴郁瞬间消了大半，弯腰将小家伙抱起来。

一岁半的小斯年能用简单词汇表达自己，抱住裴千澜的脖颈撒娇，“年年、养母妃呀~”

裴千澜在他小脸上亲了一口，笑着逗弄道：“小东西知道什么是想嘛！就将想母妃挂在嘴边。说说看，都有哪里想母妃啦？”

小斯年的眼珠转了转，奶声奶气的说：“嘴嘴养母妃，眼眼养母妃，鼻子养母妃，手手养母妃……哪已都养母妃呀~”

小家伙将知道的器官说了个遍，最后还不忘总结。

一旁的裴皇后笑嗔，“才不大点的小东西，小脑瓜是真好用，不但三字经念得顺溜，一首诗文教几遍就能记住，可比澜儿你幼时聪明多了。”

“一代更比一代强，也不说是谁生的，能不聪明嘛！”裴千澜又在小肉脸上亲了一口，话语落下，心间才后知后觉的漾起酸楚。

小斯年除了眉眼处像她，其他地方都随了宋聆舟，如今看来，小东西的脑子大概也随了亲爹。

小孩子都喜欢被夸奖，小斯年也不例外，听到裴皇后夸自己，晃着小脑袋背起了刚学会的诗文。

瞧着小家伙眉眼弯弯，一本正经背诗的模样，裴千澜笑得合不拢嘴，笑着笑着，眼前的小脸与另一张脸重合，视线开始渐渐模糊不清。

裴皇后笑着感叹，“看孩子聪慧，比自己有了成就还骄傲吧！”

裴千澜含泪点头，“可不是，我当初、反正没现在这般自豪骄傲过。”

她想说，自己第一次得奖状，拿到奖学金，赚到人生的一笔钱时，都比不得现在开心欣慰。

裴皇后自然懂她，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入夜后，等裴千澜哄睡小斯年，裴皇后打发走屋内下人，直言问她，“姑母没猜错的话，澜儿你应是见过了宋聆舟！”

见裴千澜神色讶然，她忙笑着安抚，“放心，你掩饰的很好，是姑母太了解你了，才会看出些许端倪。”

裴千澜闻言放了心，如今她还不知道宋聆舟和盛昌帝之间是敌是友，不想因为自己让宋聆舟置于险境。

“姑母猜得没错，我见过宋聆舟，也与他将话说明白了。”

作为两世的母亲，裴皇后对裴千澜的了解很透彻，自是看得出来，裴千澜对宋聆舟动了真心。

她知道，自己女儿自尊心很强，喜欢用戾气伪装自己，实则内心极其敏感脆弱，又重情的很，不然也不至于因母亲的离世无法释怀。

裴皇后长长叹了一声，“很难受吧！”

裴千澜扯起一抹笑，“没什么，我又非真正受礼仪教条约束的大家闺秀，没有从一而终的观念。不过是了断了一段不合适的感情而已，受了点情伤，缓几天就好了，姑母不用太担心。”

裴皇后走到小榻旁，在她身边坐下，展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

“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无需强撑着，想哭就哭出来。姑母的肩膀很牢固，放心大胆的靠。”

“我、我没有、”裴千澜想解释，可话未说出口，眼泪先落下了。

心防一旦崩塌，所有强装的坚强和理智都溃不成军，她趴在裴皇后的肩头，任凭眼泪汹涌落下。

裴皇后没有开口安慰她，只是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般给她传递能量。

裴千澜没有哭太久，她擦干眼泪，哽咽着自嘲，“姑母会否觉得我很没出息？”

裴皇后反问她，“你会嫌弃小斯年太闹腾吗？”

裴千澜果断摇头，“当然不会。”

“所以呀，姑母又怎可能会嫌弃你？小斯年很可爱，很聪慧，一般孩童都无法与他相较。可姑母还是觉得，自己生的最好，哪哪都好。”

迎上裴皇后带笑的眸子，裴千澜再次破防了，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啪嗒啪嗒往下落。

裴皇后叹息着抱住她，“澜儿，你必须记住，姑母无需你为我做什么，更不需要你的付出牺牲……你好，姑母才会觉得好，懂吗？”

怕裴皇后生出愧疚，裴千澜从她怀里出来，急急解释，“我懂，我都懂。并非我要为谁牺牲什么，而是我选的男人不大能靠得住。两相比较，我当然是选姑母。”

“终究是姑母牵绊住了你。”裴皇后叹息一声，对于眼下的局面，她再心疼女儿也无力改变什么。

宋聆舟的野心昭然若揭，迟早会染指皇位，而皇帝越过宋聆舟直接将小斯年推到了浪尖上，两虎相争前，裴千澜必须做出选择。

“姑母说何胡话呢？我若非姑母的骨血，宋聆舟兴许都懒得搭理我。”裴千澜将眼泪擦干净，语气认真询问，“抛开亲情滤镜，姑母觉得宋聆舟和皇上，到底哪个更可靠？”

裴皇后与盛昌帝夫妻几十载，又看着宋聆舟长大，自然比裴千澜更了解二人。

可她拧着眉思索了许久，也没能在二人之间做出选择。

第147 章 婚约

裴皇后选不出，并非因盛昌帝和宋聆舟品性有多恶劣，相反的是，她觉得两人身上都有可取之处，又都无法让人全心信任。

盛昌帝一出生便被立为太子，后因生母早逝和身子骨孱弱被孤立，储君的身份架在那儿，不争便是死。

宋聆舟自小的境遇比盛昌帝还要糟糕，一出生便被父母亲人放弃，后更是被残忍种下蛊毒，不算计着过活，命早就没了。

二人为了保全自身，皆步步为营的算计过人心，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人和物来达到自身目的，可也未曾行过十恶不赦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