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费
话说白翼飞一行人总算来到了毛胡子家中,两层土房,二楼算是给我们腾出来了,但是,还是不够.在我的坚持下,兰樽月和兰络秋以及那几个侍卫大哥都被打散到邻居家去了,幸而村里人憨醇,二话没说就收拾起了东西.而我,呵呵,当然是和两个亲亲共休于毛家二楼了.屋不大,床倒挺宽,铺了些稻草,又压上了一层薄毡子,房里的摆设乡土味十足,但拾掇的倒是干爽,飘洒着素素的草香,我打了个哈欠,被迟来的睡意一点点侵蚀.然而,最喜的,便是二楼开了扇窗户,一掌推开,远山如黛,更有青娥螺髻,扑着舒心的凉气,倦意更浓了.
“飞,累了?”,月牙儿轻轻的按捏着我的肩,力道恰到好处,我来回转着头,听着脖子后传来的骨响,不自觉呻吟出声.
“嗯……对,就是那里,好舒服啊”,哼了一声.
现在二楼就只剩我,狼魄和月牙儿三人,移下月牙儿的手,我牵着他坐到床边.狼魄峰山而立,却是不大看我,只死死的盯着自己的脚.呵呵,又是一个傻瓜.
“魄,过来.”,拍了拍身边空着的床位,他想了想,便挪着步子踩蚂蚁,我耐心的等着,待他离我只有几步,就一把拽了他的手,像是没料到我的这一举动,狼魄身形一个不稳,便跌坐在我身边.
左右开弓,今天的齐人之福,我是想定了.于是,手分别插到两人的腰际,一刻不停的小范围游走.摸了半天,一个更羞,一个更僵.
我暗暗叹了口气,收回手,把两人往后一带,于是,三个人就都躺在了床上,只有小腿还悬在床外.
“我困了,陪我躺会儿吧.”,我闭上了眼,享受着两人不同的温度和体味,糅合着房间木土的清香,我放了身子,竟真的游向梦乡……
虽是青天白日,身边的两人似也感受到了那份暖意,都不约而同的向白翼飞拢了拢,也都合了眼……
小小的屋子里,只见三个长相或娇嫩,或俊逸,或清雅的男子共床而眠.中间的人仰面朝天,连带笑意,不知是否梦中好景.右卧少年侧身其旁,紧抱好梦者的手臂,零碎撒了些鬓丝.另一侧,睡意遮了此人平素的冷峻,偶尔微动的睫睑,竟显得出乎意料的逗人,而他其中一掌却与好梦者交握.顽皮的秋风,窥了三人的睡容,开始弄耍起几人的衣裾,掀起,落下,唏唏嗦嗦,耳鬓厮磨的低语,交磨的衣摆,相濡的情意……
醉染了霜林的冷情,却叫鸳鸯儿对对的鸣,哥哥几人浓情蜜意,也把秋凉化了春丝,待把红襦牡丹儿绣上,蝶儿双双的引……
……
“轰~~”
“啪~~”
“嗒~~”
“山崩﹑地震﹑泥石流啊~~”
几声巨响,我魂儿都没有收回来,就晕晕乎乎的惊醒了,诈尸一样弹起来老半天,还是云里雾里,迷迷糊糊,不知今夕是何年.
身边的两人也早就清醒了,都站起了身,却没有动弹.我抓了抓自己的后颈,脸色有点阴暗.最讨厌别人吵醒我了,轻微的起床气还没有消呢,“搞什么鬼啊”.
“不知道,像是下面出什么事了.”
“出事!”我眼睛一亮,拨开云雾见日出.
盼望着,盼望着,春天来了!
“呵呵,好戏来了,我们去看看.”,我顺着小木梯下了楼,两人也接着下来了.
脚刚一及地,落眼的却是刚才还整齐有序的家什被砸乱了一地,屋内空无一人,屋外是毛胡子的怒吼和老太太的哀号.我三步并作两步靠在了门轴上,环臂在胸冷眼看着.
毛胡子蜷在地上动弹不得,身上顶着四个人的拳脚,口里还是骂骂咧咧的不停嘴,还真是个硬汉子.一个干瘦的八字眉小人得志的在一旁指指点点,手中提了的分明是我的钱袋,他身后还跟着一些一眼就知道不是好人的一二三四.而围观的一干村民竟无一人出身相助,搂着自家的孩子,一脸不忍的避开视线.
呵呵,这不就是一幕恶霸抢取豪夺,乡邻冷眼旁观.呵呵.
“哼哼,老太婆,早把钱拿出来,你儿子也不会被天神惩罚,自然也就不用受这样的苦了”,两指撑开了袋口,绿豆眼往里一看,顿时放出了绿光,嗤笑一声,踢了一脚老人伸过来的手,“可是,现在,晚了.你儿子糊涂,摔了我们请神的法物,现在,他是在为他的恶行恕罪.”
“范师爷,范师爷恕罪,我儿他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呀”,老人想挡住落在儿子身上的痛打,却被人踢倒了一边.
“娘~~”,吼声震天,却是不见有所行动.
可是奇怪,按大胡子的性格,不会就这样任别人对他拳打脚踢的,而且,还对他娘出手,仔细一看,毛胡子原来不是不动,而是动不了了,这会是刚才那个八字眉说的什么“天神惩罚”?
这时,兰樽月他们听到风声已经赶来,声未至,手下人就已经蹦上前去解了毛胡子的危难,四个动手的ABCD已经倒在地上哼哼了.
“不会吧,这么不经打?才两脚就趴下了”,还指着能有一场恶斗,靠,这前奏,我该不会白敲了吧,八字眉,你可得顶住啊.
果然,小八同志(八字眉同志)不负众望,没有看动手的几个护卫,只是打量了兰樽月一行人几眼.忽而,松了松脸皮,口气也不似之前那么强硬,一心对着兰樽月放口.
“呵呵,不知几位公子是什么人?不过,不管你们是谁,我劝公子还是少惹麻烦的为好,这里大大小小的事儿可都由不着外人.几位也听我一劝,快离了这里吧.”
八字眉瞧着兰樽月跟众个个身手不凡,正主儿更是娴雅自定,必不是什么山野小民,故而,说话行事自是收了几分.
呵呵,这八字眉倒还有些眼力,不过,就算他敲了脑子去做豆腐花儿,也万万想不到这人会是当朝的三皇子.
“呵呵,不知阁下……”,兰樽月手冲着毛胡子和老人一代过,“做何解释?”
“哦,这个嘛,呵呵,告诉公子也无妨.”,八字眉呵退了几个不顶事的手下,朝兰樽月迈了几步.
“这毛家村隶属郧西县,县内每年都要请大师做一些法事,以求风调雨顺,家宅平安,我家知县老爷让每个人都凑个份钱,那是望神灵能念着县里各个人的好,让他们都沾些福气,不想,到了今年,这些刁民不但不交平安费,还在本师爷上门讨要时出手坏了求仙的法器,哼,他这是自讨苦吃.”
求仙的法器?我用脚尖刨了刨碎成了几块的大“痰盂”,一年做几场法事要多少钱,却要一个县的人都要交什么平安费,而且,年年如此,哼哼,好笑啊.不过,也怪不得这些村民不敢惹他们了,甚至宁愿去伪作强盗.民不与官斗啊!
天高皇帝远,这里地处偏僻,又是边界地域,光明正大的收敛钱财也是有理可寻.
“原来如此……”,兰樽月受教的神情让范师爷一阵轻松,他想,这些人兴许是什么富家少爷或是官家子弟,出来游玩,碰到了新鲜事不免凑个热闹,说两句应承话也就打发走了.
“不过,兰国律法里好像不曾有百姓应出资求神祭天这一项吧,你们的县官老爷自作主张,就不怕犯了藐视王法一罪吗?”
“哈哈哈哈……公子忒的好笑,这山野小地,官衙不就是王法吗?而且,我家老爷也是一心为民,并无大错啊.”
毛胡子像是再听不下去了,直接给拆了台.
“哼哼,一心为民?呸!一年的平安费便要去了农家收成的三分有二,今年大旱,地里本就所出无多,哪知道你们这些狗贼仍旧来讨要,给不出,便抄空人家的屋子,王二一家就活生生的给逼死了.一心为民?哈哈哈哈哈哈……这可是我毛涛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哈哈哈哈哈……”
“刁民,住口!”,八字眉恶相毕生,再也管不了什么公子大爷了.“哼,你自己得罪了神明,天神罚你不能动身,竟还口出狂言,就不怕累了你的这些乡亲?”
天神罚的,哈哈哈哈,这个八字眉还真是能扯啊,明明是给毛胡子下了一些药,这都能把神明带出来,你也不怕被雷劈!我索性坐在了门槛上看戏,心中一阵好笑.
八字眉一提醒,有些村人急急后退了几步,生恐真的受了什么连累.其实,这些村民平日里不怎么与外交通,不知道有些药近身被人嗅了会让人动弹不了.倒真以为是什么天降惩罚,竟是愚昧至此!
毛胡子也住了口,自己一条命就算了,可不能拖累了全村人啊.八字眉得意洋洋的,十分满意众人的反应.众人虽是对平安费一事甚有微词,但是,神灵在每个人心中的地位还是很重的,也不敢就这样逆了天神,怕以后降个三灾五难的,穷人家是受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