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欣悦不顾丁慧君的阻拦，直白地说出了这句话。果然，王礼斌皱了皱眉。
“那你说，是出于什么原因？”
“赵先德。”
这三个字说出口后，客厅里传来一阵诡异的沉默。然后，王礼斌突然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笑话。
“抱歉，这目前还是没有证据的猜测……”
丁慧君连忙试图打圆场，但王礼斌摆了摆手，打断了她，随后换上更冷冽的笑容。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的女儿因为一个男人自杀了？你不觉得这比起别的理由更丢人吗？”
“丢人？什么叫丢人？”王欣悦完全没有被王礼斌的冷冽所吓退，反而像是被激怒了一样，语气更强硬地怼了回去。
“自杀原本就是懦夫的行为。为了男人自杀，更是不尊重自己的生命。”
王欣悦死死地盯着王礼斌。
“那不是为了男人自杀。我怀疑，王静生前有可能遭遇了情感虐待。她是被赵先德精神谋杀的。”
这下，王礼斌笑得更厉害了。
“精神谋杀？小王，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专攻悬疑的影视策划吧？难道这样的故事创意，在你那边是没问题的？”
一如既往涂着大红唇的王欣悦，听了王礼斌毫不掩饰的讽刺，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成功将自己的怒意压回去后，才用不再颤抖的声线，平缓地吐出回应。
“王导，既然您也喜欢拿现实来类比文艺作品，那您应该知道乔治库克 1944 年执导的电影《煤气灯下》吧，那可是经典之作呢。”
王礼斌罕见地停顿了。先忍不住打破沉默的，是丁慧君，她扭头朝向王欣悦，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那是什么？”
丁慧君的反应正中王欣悦的下怀。她清了清嗓子，朝着丁慧君以及面露严肃的王礼斌，输出自己早就准备好了的一套逻辑说辞。
“《煤气灯下》讲述的，就是精神操控的故事。丈夫通过打压、歪曲现实、操控情绪以及社交孤立的手段，刻意制造混乱，引起妻子的自我怀疑、困惑及恐惧。电影中有一个经典的桥段，男人通过调整家中的煤气灯明暗，来让妻子怀疑自己的感知和记忆，让她无法信任自己的眼睛和判断。所以那之后，‘煤气灯操控’就成了一个专有名词，用来指代亲密关系以及之外的精神操控。”
王欣悦一口气不换地说出了这段话。丁慧君迅速消化完后，又完全没过脑子地，立即给了王欣悦一个恰到好处的反应。
“噢，那赵先德有可能在对徐嘉宜进行煤气灯操控，所以你推断，他或许也是这样对待王静的。”
王欣悦点了点头，而后将视线转向王礼斌，但他没有要回应的意思，只是沉默地注视着前方。
“王导，这次过来完全是我的意思，接下来要说的话，也只是我个人的请求。”王欣悦的语气里已然不再有愤怒以及对峙，转为完全的真挚与诚恳，“为了我的朋友，我希望你能给我提供一些王静留下来的线索。只要能折射出当年他们关系的，或者能体现王静前后变化的，什么都行，我一定会找到办法……”
“没有。”
没等王欣悦说完，王礼斌便迅速地否决了，像用一把气枪，猝不及防地打破一个膨胀中的气球。
“为什么？”
王礼斌意味深长地看了王欣悦一眼，像是在欣赏气球碎掉的瞬间。
“之前，徐嘉宜也来过这，当时我也是这样回复她的所有王静留下的东西，都扔掉了。”
“等等，徐嘉宜来过？什么时候？”
气球的碎屑并没有放弃，王欣悦的眼睛又开始放光。
“就在她婚礼的前一周。”
不需要任何反应时间，王礼斌便回复了这个问题。
“除了问你要王静的遗物之外，她还说了什么？”
王欣悦紧接着问道。这下，王礼斌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饶有趣味地看着王欣悦。
“真有意思，你口口声声说是她的朋友，甚至想为她声张正义，却不知道她平时都在做什么。就好像她，句句不离自己是静静的朋友，然而还是和赵先德结婚了。”
王欣悦哑然。寂静再次占据这纯白的客厅，若有幽灵在场，也会受不了这突兀的沉寂。一直在一旁默默观察的丁慧君，突然抽离出了这个场景。她开始想象，在她和王欣悦没有出现于此的时刻，也就是王礼斌独自呆在这过于简约的大平层中的时刻，这幢屋子是否一直都如此寂静。
然后，原本一语不发的丁慧君，扔下一根针。
“王导，刚才欣悦问您，徐嘉宜什么时候来过这的时候，您想都不用想，立即就回答了。”
“所以呢？”
王礼斌不耐烦地回应着，但看上去太不耐烦了。
“所以……”丁慧君深吸一口气，“您其实比看上去更在意这件事，是吧。”
“你们都挺喜欢过度揣摩的啊。”
王礼斌不为所动，但丁慧君意识到，她丢下的这根针，掉在洁白如新的大理石瓷砖上，发出了巨响。
“其实你也和徐嘉宜、和我们有着一样的怀疑吧，甚至，可能这份怀疑在更久以前就出现了。王导，到底是什么让你不愿意正视？还是说，你其实还有证据没有提供给警方？”
“你们真是荒谬。”
王礼斌没有正面回应，略带怒意地说出这句后，似乎意识到有所不妥，拿起了茶杯想要掩饰。这下，王欣悦接过了棒。
“王导，你去了徐嘉宜和赵先德的婚礼现场。对张芳芳那天的披露，你就不感到好奇吗？”
“如果他真的曾经做过那样的事情，警察为何不将他绳之以法？”
王欣悦无奈地看向丁慧君，丁慧君接受到眼神，认真地回应王礼斌。
“因为时间的缘故，这件事取证起来有点困难，但我们会调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