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1 / 1)

“我因为一些事情,不得不离开这里了。其实本来,我接下这份兼职就只是想攒去留学的费用。其实前段时间就攒够了,但我觉得不能抛下学生们,尤其是你,所以还在继续。但现在我坚持不下去了。对不起。”

张芳芳惊讶地抬头:“老师,不要道歉,我本来就没有交钱,而且……”

谢羽宁摇了摇头:“是我太懦弱了,才会导致这个结果。但没关系,你的作品扫描出来后,可以发邮件给我。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张芳芳急忙拿出为了上课调成静音的手机,准备存下谢羽宁的号码,却看见了三个未接来电,和一条发自张国强的短信。张芳芳心中起了不详的预感。她颤抖着手,点开了短信栏,看见了短短的一行字。

你妈病危,速归。

好揪心啊

摸摸头

老师说的那段话有点像伏笔 照片上会发生什么

嘿嘿,抓到一只敏锐的读者宝宝

喜欢你的故事 一定一定加油写完哦 不离不弃

呜呜呜谢谢宝宝,一定会写完的!

张芳芳是不是死了

一口气看到这里,你的文字筑建出颜色声音气味,特别有画面感,整个阅读过程就像看电影一样。虽然对国产悬疑制作毫无幻想,但这个故事真的很适合影视化。希望你和她可以遇到属于你们的伯乐。(?????????)

第四章(8)无法抵达的远方

张芳芳匆忙赶回家,却发现家里空无一人。她给张国强打电话,却只收到了“在家等着”的指令,原来母亲已经转去了大医院。恰逢周末,连学校都去不了,张芳芳只能一个人在家呆着。她无数次走进母亲的房间。他们出门得很匆忙,床上的碎花被褥被人随意地掀到一边,床单上的褶皱,似乎还保留着李黎华躺在上面的形状。

张芳芳刚习惯性地想要开始整理床褥,在触碰到被子时却又收回手。她心中产生了一些不好的感觉,仿佛只要这张床变得整洁后,母亲就不会再次躺回来。仿佛这有可能是母亲在家中所留下的,最后的痕迹。

犹豫许久之后,张芳芳拿出相机,按下快门。

好在过了两天,张国强就带着李黎华回家了,随着他们一起回家的,还有点滴架和一堆药。李黎华仍旧挂着温柔的笑容,但形同枯槁,面容黄蜡,已经虚弱得连抬手都艰难。虽然没有任何人明确地告诉张芳芳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也意识到了事态的变化。比如李黎华会在某个下午告诉她,自己已经和张国强聊过了她去考试的事情,他勉强同意了,让她不必担心。再比如,有一天凌晨张芳芳听到母亲轻微的呻吟,急忙起身查看,却发现张国强在沙发上一边抽烟一边流泪。

不容多想,张芳芳开启了全面护工模式,一边照护母亲,一边小心翼翼地用相机记录下母亲的瞬间。反而,张国强呆在家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仿佛是在逃避着什么一样。甚至有一天,还让张芳芳去诊所帮他把药拿回家。

在李黎华生病后,取药一般是由他们的邻居,也是李黎华曾经的工友来代劳的,那位和蔼可亲的大姨就在诊所边上的超市上班,顺道可以帮忙把药给捎回来,但她最近不在家。张芳芳做足了心理准备,终于鼓起勇气出了门。

诊所里没什么人,消毒水的气味扑鼻而来。张芳芳低着头,直奔取药的柜台,见到张国强正在和诊所老板聊天。张芳芳认识他,或者说镇上的人都认识他。老板的名字叫秦齐天,除了开诊所之外,似乎还操作着一些关于投注的事情。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张国强最近老是来找他。低着头的张芳芳只能看见秦齐天手中戴着的大金表。她接过张国强手中的药,刚准备离开,就被张国强叫住了。

“你知道你妈之前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来取药了吗?”

张芳芳愣了愣,摇了摇头。张国强戏谑地笑了一声,但那其间似乎又夹带了些苦涩。

“也对,这些药吃了可能也不一定有用。就是不知道她的这些省下来的救命钱,是不是肉包子砸狗。”

张芳芳回想起了李黎华藏在衣柜里的五千块钱,僵在原地不动。好在一边的秦齐天帮忙搭了句腔。

“老张,你也别太悲观了。有这么孝顺的一个女儿,以后你也不用太愁。哪像我儿子,天天吊儿郎当的。”

“秦老板,你就别安慰我了。你那好歹是个儿子。”张国强调侃了一句,而后又嫌弃地看向张芳芳,“还傻站在这干嘛?没事干吗?赶紧回去把药给你妈。”

张芳芳逃也似地离开了,由于低着头,又走得过于匆忙,不小心在诊所门口和一位男性撞了个满怀,手中的药全掉在了地上。张芳芳刚想说一句对不起,抬起头时却陷入了失语状态。

好巧不巧,与她相撞的人是秦齐天的儿子,秦儒。也就是她今天来取药时,最不想见到的人。

“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药摔坏了怎么办?”

张芳芳身后,张国强骂骂咧咧的话语及时地传了出来,让她恢复了一些精神。她急忙蹲下,开始捡地上的药。不料秦儒也弯下了身子,帮她捡了起来。

“撞到人也不说一句对不起,显得多没家教。你看你家儿子,多会做人。”张国强似乎丢了面子,压下声音嘟囔着。一旁的秦齐天笑着给台阶下,两人的对话听得张芳芳头晕。

最后一盒药在秦儒的手上,他递给了张芳芳。张芳芳刚要接,却发现秦儒虽面带微笑,却暗中使力拽住了那盒药。

“芳芳师妹,最近怎么样?”

张芳芳努力用劲想把药抢过来,却发现秦儒把药拽得更紧了,脸上还挂着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碍于身后的张国强与秦齐天,她只能假装无事发生,礼貌地回应着。

“没怎么样。”

“我看你最近和那个叫陈朗的师弟走得很近啊?”

秦儒的另一只手假装不经意地碰了碰张芳芳的手,她胃里泛起一阵反酸。

“我和他不熟。”

秦儒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突兀地松开了紧拽着药盒的手。一直在暗中使劲的张芳芳对此毫无防备,险些整个人往后倒。秦儒拍了拍衣服,站起身,朝仍旧蹲在地上的张芳芳伸出手。

“需要拉一把吗?”

张芳芳冷着脸,没有理会他,自己吃力地站了起身。

“嘿,这小孩真的!”

张国强的骂声又传了过来,张芳芳头也不回地离开,仿佛要甩下身后所有的一切。

那之后,张芳芳变得更坚毅了。她知道有什么东西在不断逝去,像一条即将枯竭的河流,苟延残喘地流淌向她所无法抵达的远方。她没有时间和余力去思考任何其它事,甚至都来不及焦虑与悲伤,或者说她不允许自己感到焦虑与悲伤产生这样的情绪,只会让张芳芳感觉愧疚,仿佛她已经对悲剧性的未来坚信不疑。

于是她开始抓紧每分每秒。从学校到家,她全情投入在学习、陪伴李黎华与创作之中。每一天,她都会找到一个按下快门的时刻,咔嚓、咔嚓,像是在细细咀嚼那块儿时的硬糖,但咀嚼得太多次,再甜的糖果也只会给嘴里留下苦涩的味道。

那个寻常的上午,李黎华突然微笑着问张芳芳,是否能给自己带一束花回家。她的声音已经太虚弱,宛如从河流的另一头传来。

“你爸当年追求我的时候,知道我喜欢花,跑遍了整个山头,就是为了给我整一束花。结果花没有摘到几朵,人却不小心摔到了沟里,腿还骨折了,躺了两个多月。知道这件事之后,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就常常去看他,然后就接受了他的告白。”

“那之后呢,我爸有补你一束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