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是这样，那你为什么要花费这么多精力来掩盖？”

“因为这个世界很愚蠢。”赵先德轻嗤了一声，“你们不会理解。你们会把我当做杀人犯，而不是清理垃圾的人。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这样，光说不做。只会享受好处，还蔑视那些去做的人。”

徐嘉宜看着赵先德的脸。他的表情，像是在不耐烦地和一个小孩解释为什么一加一等于二。

“……所以，你觉得你是一个正义的人？”

“正义这个词很讨厌，我认为我是一个正确的人。”

“但你不是法律的制定者，你应该交给警察。”

赵先德夸张地笑了一下。

“你觉得警察能处理一切？那这个世界上就不会发生恶性事件了。”

徐嘉宜顿了顿。

“我明白了。你是在做比法律更高级的判断。”

“是。”赵先德斩钉截铁地回答。

“那张芳芳呢？她也需要被‘正确’地处置吗？”

空气瞬间安静了一秒。赵先德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低头盯着脚下昏迷的张芳芳，指尖在铁棍上轻敲了两下，像是在思考要不要继续和徐嘉宜聊下去。徐嘉宜没有逼迫，也没有动弹。她如同一座雕塑，在黑暗中伫立着。

然后赵先德叹了口气。

“如果你还是选择相信她的一家之辞，那我没有办法。”

“不是我选择相信，是我很难选择不相信，”徐嘉宜的呼吸和语速一并加快，“如果你没有做过那些事，她何苦这样？如果你只是帮她解决了她的仇人，那她为什么要如此坚持不懈，并且搜集到了那么多证据……”

赵先德打断了徐嘉宜。

“该你告诉我了，她都有什么证据？”

徐嘉宜咬了咬牙。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再回答你的问题。”

“是不是只要我说我当时什么都没做，你就不告诉我？即便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赵先德露出了苦笑。然而，徐嘉宜对此无动于衷，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叹了口气。

“是她误会了，诬陷了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甚至在中学的时候，我还一直在帮她。嘉宜，你真的被骗得太深了。”

“帮她？偷了她的艺考作品也是帮吗？赵先德，都到现在了，你还是要瞒着我吗？”

徐嘉宜的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恳求。

“那就是在帮她。以她这样的家庭背景，就算真的考上了，也只会一无所有。”

赵先德直接地回应了徐嘉宜。徐嘉宜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根本不懂你的意思。”

“你不懂很正常。因为你和社会上的大多数人一样，只会用最表象的方式去思考问题。”

“如果你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会被秦儒勒索？”徐嘉宜尽量使自己的音量保持平稳。

“我只是想借这个机会帮他的父亲。你应该知道，他父亲欠了债。”赵先德回应得非常流畅。

“这根本他妈的说服不了任何人！”

听了赵先德的话，徐嘉宜甚至怒吼了起来。赵先德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脸上露出一丝怜惜的表情。

“你又不冷静了。你总是这样。乖，小兔子，深呼吸。别待会儿又犯病了。”

赵先德缓缓走上前。徐嘉宜身体僵硬，像是随时准备逃跑。然而，赵先德只是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在他的手接触到她头皮的一刹那，她浑身颤抖了一下。赵先德叹了口气，将手拿开，带着铁棍回到张芳芳身旁。

“这个境遇对你来说确实太复杂了。但没关系，我知道你这样精神错乱，辛苦的是你自己。我可怜的小兔子。”

徐嘉宜尽量让自己保持深呼吸。她的手依旧放在领口处。

“是，我的确精神错乱。可能别人听到这样的话，都会说我疯了。但你知道吗，你总说我不会爱人，但我想爱的是真正的你，就像我希望你能爱真正的我一样。”

“我不知道，”赵先德冷静地看着徐嘉宜，“因为你也骗了我，一次又一次。你每次都演得很好，但还是一次又一次地背叛我。”

徐嘉宜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这次不一样。”

“你每次都这样说。但人是有惯性的。如果你无法打破你的惯性，就只会再一次伤害我。”

“打破惯性……”

徐嘉宜喃喃自语，而后像是下定决心般，缓慢地走到了赵先德身旁。

“我会打破的，而且不仅仅是惯性。”

她蹲下后，翻找起张芳芳携带的包裹。赵先德皱着眉头，看着徐嘉宜，手里的铁棍捏得更紧，像是随时准备敲下。然而，徐嘉宜从里头掏出了一个破旧的 U 盘，摊开在手心，毫不设防地展示给赵先德。

“张芳芳和我说了，里面是你杀了秦儒的监控。当年陈丽为了保护你，没有把这个监控公开。这是她刚拿到手的，仅此一份。”

说罢，没等赵先德反应过来，徐嘉宜便拿起地上的石头，一下、两下、三下，将 U 盘砸烂，直至能看见内里的构造断裂，她才停了下来。

她抬起头，不知道脸上流下来的究竟是先前淋的雨水，是过于激动流下的汗水，还是不知为何而分泌的泪水。

“离开你的这段时间我才明白，真正的我脆弱不堪，不想做决定，甚至享受被你控制的感觉。我知道你在控制我，但我已经离不开那样的感觉了。我只想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