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韶府内瞬时被这变故搅得乱成一锅粥。
刺客毫不停歇,穿过人群,剑像是长了眼睛,直刺向沈听云和沈如嫣的所在。
萧景珩见形势不妙,猛地掀翻茶案,挡下了刺客这一刺。
随后翻身用自己高大的身形将沈如嫣护在怀中。
一击未中,刺客见旁侧的沈听云无人照护,提剑朝她刺来。
沈听云顾不上心中的酸楚,生死在前,她本能地向旁边一滚,那剑擦着她的身体刺入地板,在她手臂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底下已有云韶府的护卫冲上来,刺客见形势不妙,翻身从二楼的窗户跳了出去。
管事扶起了沈听云,一小批护卫跟着刺客的身形追了出去,其他人守在原地,大堂内满是劫后余生的叹息。
沈听云注意到那侧沈如嫣窝在萧景珩怀里啜泣,萧景珩的大手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背,压低声音,替她顺气。
手臂上一寸深的剑伤淌下鲜血,染红的布料黏在伤口上,自伤口深处渗出密密麻麻的啃噬感。
云韶府的大夫急忙处理沈听云的创口,但剑上不知道沾了什么毒,一时间处理不干净。
伤口带来的热意涌上她的脑袋,意识逐渐昏沉。
阖眼前,萧景珩还在安慰沈如嫣,连一分眼神都没分给她。
沈听云就地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沈听云躺在房间的床上,嗓子干痒。
室内昏暗,只亮了两点烛火,房间里静悄悄的,不见一人。
手臂被包扎起来,稍稍一动,还能感受到那蚀骨的痛意,但她分不清是身体更痛,还是心更痛。
她挣扎着坐起身,想要去倒杯水喝,却听到门外传来几个丫鬟小声的议论
“陈侍卫是抱着二小姐回来的,倒是昏倒的大小姐却是被云韶府的人送回来的。”
“大小姐还受了伤,被送回来的时候脸都青紫了。”
“丞相大人都变了脸色,好久不见他这般关心大小姐,连忙上奏请了宫里的御医。夫人听了之后又去老爷面前闹了一番,说二小姐也吓晕了,他怎么不那样着急。”
“而且陈侍卫不是大小姐的人吗,怎么好几天都不来守着大小姐,反倒天天往二小姐院子里跑?”
……
沈听云听在耳中,只觉得讽刺难当。
十余载备受冷落的岁月,早就让她对这个丞相父亲的孺慕之情消磨殆尽。
如今丞相为她延请御医,不过是要保住能替沈如嫣挡灾的一枚棋子罢了。
连丫鬟都能看出来丞相对她这是罕有的关心,可笑那萧景珩,竟真将她当作相府金尊玉贵的大小姐,反倒将沈如嫣看作不受宠的次女。
这时,房门突然被敲响,倏地被人拉开。
丫鬟见她醒了,冷着嗓音对她说:“老爷之前吩咐,等大小姐醒了,去议事厅找他一趟。”
沈听云手臂吃力,扯到了伤口,疼得她只冒冷汗,也不见丫鬟上来扶她一下。
早就被人抛弃惯了,留在相府,和嫁去关外,没有分别。
沈听云独自走到议事厅,见萧景珩抱着剑杵在厅外。
萧景珩见她过来,不自然地望了她一眼,眼底闪过几番挣扎,才走到她身边。
“你的伤怎么样?是我没保护好你。”
沈听云冷着脸,没有接他的话。
萧景珩见她这般冷淡的态度,眼睛又眯了起来,落后几步盯着她的背影,似是在思考,但想不出个结果。
上了台阶,站在厅外,沈听云本欲敲门,却听见了厅里丞相佯装生气的声音
“胡闹!”
第七章
“哎呀爹爹,可是女儿就是想今年生辰宴上看看嘛。”
沈如嫣恃宠而骄,全然不把丞相这语气当一回事。
“听说雪兔子虽为草木,但长得就和真兔子一样别无二致,身上还披着绒毛,若是沾了水,不知道该有多好看。”
“哼,你只道好看,可知那雪兔子只长于雪域高原,且不说数量稀少,极难觅得,单是遣人往返一趟,便要花上数月时日,此事有些逾矩,你收了心吧。”
“可是我看到你前些日子送了姐姐一束雪兔子呢。”沈如嫣还在争取。
“那是圣上赏下的,你就不要肖想了。”说完,丞相又用宠溺的语气哄着沈如嫣,“乖女儿,爹爹改日为你寻一些更珍稀的东西过来,好不好?”
又许诺她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山珍海味、游山玩水,好说歹说,才给沈如嫣哄好。
沈听云想起来方才醒来时,在窗台上见到的那盆罩着罩子、陌生的、像兔子一样的花。
无端感受到身侧的气氛沉了下去,萧景珩好像瞪了她一眼,等她看向他时,他已收回视线。
沈听云抬手敲了敲门:“是我。”
厅里止住了话头,丞相清了清喉咙,一改适才的柔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