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长大了。”林暮晴眼中?露出赞许, 她感受到对方?过于灼热的气息喷在脸颊，主动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退，与祝百岁相抗的力道也?跟着消失, 山间的清风终于找着机会钻进了两人之?间，将祝百岁沁汗的发丝吹得飘扬。
祝百岁只觉得手中?的力道一空, 心?也?莫名跟着空落。
“阿晴这是在夸我？”她站稳，握着半截断剑, 迎风而立。
“自?然。”
“何不夸得直白些？”祝百岁不满足, “长大了算什么夸奖？”
林暮晴笑了笑，知晓祝百岁因得这番比试疏解了心?中?的怨气, 便依着她，具体地夸赞道：“剑法巧妙灵活, 比我赠你的武籍多了更繁复的变招。旁的不说, 最主要，是你有敢出手的心?气儿。即便你没有修为, 放在俗世?江湖中?也?算得上是二等的高?手了, 只是力气还差一截，下盘需练得更稳一些。”
林暮晴这一番话，真像是师尊在点评和提点祝百岁。
几年前?林暮晴教学?的时候, 也?会提点一二，但如今知晓了林暮晴和关白附同辈，话语再听?起来, 祝百岁便觉得两人间徒生了距离。
林暮晴真成了长辈的模样，长者心?善，所有对自?己的好都套上了怜爱的名号。
祝百岁不适应, 也?不喜欢这种距离。
她移开了目光，心?中?又泛起苦涩：“算了, 我又不是要这种夸奖。”
可细想起来，林暮晴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对待她。
是她自?己，心?浊了。
“那你想要怎样的？”林暮晴不解她的心?思，只觉得几年没见，祝百岁的情绪好像进入了一个?难以捉摸的阶段。
祝百岁垂下眼眸：“我也?不知道。”
她的确不知，也?没人教她如何审视自?己纷杂的情绪，自?然也?找不出自?己的症结所在。
林暮晴弯腰，捡起了地上跌落的半截剑身，剑尖朝向自?己，反手递给祝百岁：“你的剑，可有取名？”
凌霄宗的剑修，要是手中?长剑无名，大多都会给自?己的剑取一个?名字。
“没有。”祝百岁接过剑身，这次答得果断。
这柄跟随她五年的长剑折了，祝百岁眼底闪过一瞬的惋惜，但也?仅仅是一瞬。
剑是林暮晴赠的，所以惋惜。但也?是林暮晴亲手折的，祝百岁并?不觉得有多么痛心?。
祝百岁对身外之?物并?没有太强的执念，但与林暮晴有关的，却让她升起了某些奇怪的执拗。
“那还好，没起名字说明感情不深，不然我罪过可就大了。”林暮晴松了口?气，笑道：“随我来，我赔你一把新的长剑，再不会这么轻易就折断了。”
林暮晴说到做到，带祝百岁去了剑阁。
凌霄宗的剑阁奇大，陈列宝剑无数，架子?上横向陈列的剑分为上中?下三品。
下品为生徒练习用剑，品阶普通，练不出剑灵，林暮晴之?前?赠予祝百岁的便是这样的寻常用剑。
中?品为搜罗来的世?间珍奇，皆是出自?名家之?手，削铁如泥，剑气凛冽。
至于上品，则是来自?虚境、可认主的通天灵剑，这样的宝剑，在凌霄宗也?极为珍贵。
虽然有品阶之?分，但凌霄宗的剑从不按品阶摆放，上中?下品混在一处，有的有名，有的无名。生徒选剑，全看缘分，也?不失为一种赌运气的消遣。
只是祝百岁头一次到剑阁中?来，全然不知陈列的大小冷剑有何区别，每一把都比她手中?的断剑精巧。
“这三层的剑任你挑选，但你只能带走拔得出鞘的剑。”林暮晴站在一侧，伸手示意。
“确定任我挑选？”祝百岁环顾四周，这偌大的剑阁，空无一人，人都集中?到云雾台去了，竟也?没个?看管的。
林暮晴信誓旦旦：“我会卖个?人情，求掌门赠你。”
林暮晴和掌门之?间还有人情债？祝百岁心?中?疑虑更深，但终究没有再问，只道：“你刚刚说只有出鞘的剑才?能带走，难道还有拔不出的剑吗？”
“寻常的剑自?然是都能拔出鞘，但这里?面混杂着一些灵剑，剑生了灵，有了巧智，能不能带走就成了双向的选择。?*? 得到的灵剑可炼化，炼化后的剑灵脱去实体，藏于修仙之?人的丹田，即用即招。”林暮晴细心?为祝百岁讲解，祝百岁不是剑修，这些寻常知识，想来她也?不知。
祝百岁回头，开口?问的却是林暮晴的事：“那你的剑，也?是灵剑吗？”
林暮晴顿了一下，应道：“嗯，修为的事，我不瞒你。”她手一挥，一柄泛着金光的长剑赫然出现在她手中?，剑柄玄黑如墨，上面雕刻着繁复精巧的花式，剑挡为盘龙祥凤，金箔点眼，锋利无比。
乍一现身，剑阁中?的长剑颤动，耳边尽是金属嗡鸣回响。
“一瞧便不是寻常的剑器，有名字吗？”
“昼暗。”林暮晴答，“以剑指日，长日昼暗。”
“和你相称。”
只一瞬，林暮晴便收了剑，手中?空空如也?。
祝百岁神色复杂，果然，突破元婴的人，修为不可小觑。
她移开目光，抿了唇不再多言，专心挑起了兵器。
林暮晴打?眼一瞧便知晓祝百岁该用怎样的剑。
祝百岁身形高?挑，长剑最为相配。今日一比试，又知晓她剑招飘逸，身法灵活，不宜用刚强的重剑，而适合用韧性极佳的软剑。
这剑阁中?，长软剑的最佳之?品，就放置在林暮晴的旁边。其貌不扬，朴实无华，但传闻是天上神仙流落在凡间的兵器。
可惜那柄剑是把灵剑，没有修为的人，根本唤不醒它。
所以林暮晴并没有干涉祝百岁的选择，让她自?己挑选，好坏都是她的命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