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百岁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地，将那日在凌霄殿发生的事情，全都告知给?了林暮晴。

林暮晴表面上嘴角挂笑，实际上已?经在盘算，该追究谁的责任才好了！

“所以，最?后没成功是?吗？”林暮晴问。

“没成功。”祝百岁斩钉截铁，“徐掌门说煤球不?愿意吸收我的血气，它讨厌我还来不?及呢，这几日都没瞧见它。”

“它在芙蕖洞睡大觉呢，不?用担心。”

“我没担心。”祝百岁暗自松了口气，还以为煤球被她气着了，连红叶林也不?来了。

祝百岁休息足够，又立刻起身，拾起脚边的枯枝，一招一式挥起了手中的“剑”。

既然?灵兽结契不?成，这剑法也可?供她自保，她仍旧想要出山。在这之前，她要获得能够独挡一面的能力。

一连两月，祝百岁日日都前往红叶林练剑。

说来也怪，林暮晴一反常态，两月都在林中等她。

每日祝百岁抵达之前，林暮晴就已?经在林子里先将寻常的剑法学习一遍，等祝百岁来了，再教授于她。

虽是?现学现教，但?以林暮晴的能力，完全够用。

祝百岁全然?不?知。

她只潜心于自己挥动枯枝的姿势，一日比一日流畅，一日比一日精进。原先还有些?紧绷的躯干，如今也能够做到衣袂翩跹，剑随心动了。

她的心被欢喜盈满，丝毫没留意到林暮晴看她的目光，充满了惋惜。

……

将要入秋的某一日，祝百岁照旧前往红叶林时，碰上了孟知雨。

孟知雨“哎”了一声拉住祝百岁，将她堵在门口：“师妹，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祝百岁止住脚步，抽出时间和孟知雨聊天。

“我进入开?光后期了！”孟知雨压抑住脸上的喜色，叉着腰：“这个事情没法跟其她师姐炫耀，师姐都比我强，只能来跟你说了。”

祝百岁白?了她一眼，虽然?知晓孟知雨没有恶意，但?这人?显摆的语气，真的有些?伤人?。

不?过看孟知雨风尘仆仆，第一时间来和她报喜的样子，祝百岁还是?真心地道了声“恭喜。”

孟知雨根骨不?算特别优秀，但?也不?错，短短五年，入了筑基，进了第二层开?光，等到入了第三层融合期，就不?用再去教堂上综合课程，而?是?跟着关?白?附潜心修炼。孟知雨估计，这个阶段还要个三五十载。

“不?知道我何时能定?下骨龄。”孟知雨拉了拉祝百岁的袖子，不?让自己因为高?兴而?失了师姐的仪态。

祝百岁顺着她的意说道：“你加油，争取在我变成老太太时，突破元婴。”

她识字多?了，也会看些?修炼之法，知晓凡人?修仙十二层，到了元婴就可?以定?骨龄了。

知晓归知晓，她如今仍然?不?知道引气入丹田是?何感觉。

孟知雨抱着胳膊，仰着头：“你且看着吧，你四十岁时，我就不?跟着你变老了。”

闻言，祝百岁蓦地一怔。

她忽然?发现一个问题，林暮晴好像也从未变老。

自己个子如拔节，眉眼长开?定?了型，而?林暮晴每日素雅，脸上从未有时间流逝的痕迹。和凡人?一比，这种定?格便格外明显。

她借来孟知雨手中的书，再次确认，修仙之人?破了元婴便定?了骨龄，虽说可?以自行选择在何时停止骨龄生长，但?一旦确定?，面容决计不?会再苍老了。

时间哪里公平。

祝百岁放了书，起身冲出药园子。

她年幼时的自我揣测有多?少错漏？

林暮晴或许不?是?根骨不?佳的闲散人?士，这人?看着那般年轻，倘若二十多?岁就破了元婴，那修为甚至比关?白?附还要高?，算得上修仙奇才。

她怎么就没往这上面想，怎么就没问问阿晴？

归结起来，是?早两年吃了不?识字的亏。

祝百岁轻巧越过山涧，黑猫不?知何时又跟在她身侧，祝百岁恍然?察觉，那只玄黑猫好像也不?见长，依旧是?精瘦轻灵的幼猫状态，这两月已?经不?会再对祝百岁龇牙咧嘴，但?是?仍旧互相看不?顺眼。

这次翻山只花了半个时辰，身上浅白?的宗服还整洁如初。

到了石桌旁，林暮晴却久违地不?在，旁边的红叶树上挂着一截翠竹，像是?个传信用的竹筒，除此之外，还悬着一柄崭新?的长剑。

祝百岁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取下竹塞，发现竹筒里面有一张纸条。

“阿岁，我前往太虚办事，不?知归期。十二册武籍都教给?你了，只需勤加练习便是?，不?要太沉迷练剑，字画也不?可?落下，下次回来检查功课。”

林暮晴没有落款，但?她字迹飘扬，祝百岁认得出。

况且整个青顶峰，会叫她“阿岁”的，也只有林暮晴一个。

祝百岁学有所成的喜悦，顷刻间被林暮晴的告别冲刷得一干二净。她冷了脸色，取下了那把长剑。剑由全新?的精铁打造，手柄握上去刚好，柄上缠着红布，肯定?是?林暮晴留给?她的离别之礼。

竹筒上还有清晨未干的露水，也就是?说昨日林暮晴就已?经离开?，这长剑竹筒挂了一夜，分明就是?等她来取。

可?林暮晴从来不?会留字条，如今留了，祝百岁只能想到一种可?能，她的阿晴，会许久都不?回来。

祝百岁扔了竹筒，那小小的竹节落在地面又弹起来，滚了两圈，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