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晴这才出门，走了两步，又倒回来叮嘱：“她是祝家村的遗孤，亲人遇难，醒了恐怕难以承受。这几?日我去查查是怎么?回事，你且好好照料，莫要刺激了她。”

“知道了师尊，我心?里有数。”

第093章 往事2

关白附不眠不休忙了五日, 才?将这稚童经脉修补，顺了气血，但这孩子?仍旧昏迷未醒。

雪上加霜, 从第三日开始，这孩子?被梦魇所缠, 紧闭着眼整夜哭喊，身子?瑟缩颤抖, 不仅醒不过来, 还时不时呛出几口鲜血。

关白附担心她气道堵塞，便搬进?此?屋, 每隔两个时辰就照看一二，给她清理喉中残血。

如此?上心, 晒草药的小徒儿都看不下?去, 撒娇道：“?*? 师尊你未免对她也太好了。”

关白附敲徒儿的脑袋：“你是双亲送上门?来修炼的，哪吃过孤苦伶仃的苦, 晒你的草药去。”

小徒儿瘪瘪嘴, 委屈巴巴地离去。她对伤患没什么?意见，只是想劝师尊休息两天，如今被师尊这么?一呛, 小徒儿也懒得再理会。

关白附给昏迷的稚童换掉染血的床单，她虽性子?豪爽，但照顾病人?之事做得细心, 毕竟熟能生巧。

几百年前，她也没少?救治师妹。

凌霄宗最初十二个师姊妹，哪人?不是身世悲凉, 各有?各的凄苦？便是这样相互搀扶互相照顾走到?今日。如今宗门?大了，这样照顾人?的事也做得少?了, 关白附还有?些怀念。

只不过关白附初进?山门?时没这妥帖的待遇，要是喝药呛着了，大师姐徐清莱常常是单手拎着她，稳稳一巴掌呼上她的背。

关白附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背脊隐隐作痛。

第六日入夜，关白附坐在床沿上查看稚童的伤势，精心炼制的丹药往腿骨上一敷，错位的骨节三两天便开始痊愈，关白附担心长得不正，伸手摸了摸，用力一按，纠正腿骨。

等到?咔咔扳正，关白附满意地抬头，一转身，对上一双漆黑无瑕的眼眸。

“咦？你醒了？”关白附吓了一跳，那双稚嫩的眼睛里已经没了迷蒙的困倦，分明早已清醒，但这孩子?一声不吭，也不知道何时醒的。

关白附皱眉嗔怪：“醒了就吱一声，我好下?手轻些，你看你唇都咬破了，这得多疼啊老?天。”她伸手掐稚童的下?巴，好让她张嘴别把下?唇咬出血。

那孩子?眼中一闪而过的防备和窥探，想要扭头躲开，结果力气太小被关白附稳稳擒住。

关白附觉得新奇，捏着她的下?巴左右打量，这小孩年纪尚幼，眉眼都未舒展，昏迷时哭喊着阿娘，眼泪都快把枕头浇发芽了。如今醒了，不哭不闹，倒是和关白附预估的不同。

还以为要花好些力气哄小孩呢，结果这般省心省力。

关白附松了手，从床边端了早已备好的水递给对方。

稚童自行撑着床榻，她有?些惊异自己的躯体还能够活动，眼中的戒备也被喜悦冲淡。接了水，捧在手心，沉默地凝视了一会儿杯中泛起?的涟漪，这才?开口问道：“是仙君救了我么?？”

语气怯生，这才?有?点小孩子?的模样。

“什么?仙君？”关白附扬起?眉毛，“你该不会以为自己死了？”

她哈哈一笑，“放心，你还在人?世。”

“那这是什么?地方？”

“凌霄宗。”

“凌霄宗……”她细细地抿了一口水，口中的干涩感这才?消失了一些，“那也是仙君。”

关白附一拍额头：“我想起?来了，民间百姓确实会将修仙之人?称作仙君。”

看来这稚童听过凌霄宗的名号，才?会如此?应答，松陵山脉离这里不算太远，大约有?些传说?在世间流传，幼童听过也不稀奇。

只不过，这意味着这孩子?记忆仍在，亲人?遇难的事，恐怕也都记得清楚。

那孩子?又问了一遍：“是仙君救了我么?？”

她问的，是意识模糊之际，将她从积雪中拉出去的仙子?。她未曾看得清楚，不知是不是眼前的女子?。

关白附不知她所想，随口答道：“是啊。”

这不眠不休几日，可不就是为了救她。

“那……”稚童眼神暗了下?去，“仙君救下?的，就只有?我吗？”

“嗯，只有?你。”

稚童捧握的杯中泛起?涟漪，很?快，又变成一杯死水。她低了头，答了一句：“谢谢仙君，我知道了。”

“不要一口一个仙君了，我们还未成仙，充其量算作道长、真人?。你往后得在我门?下?挂名一些时日，可暂时叫我师尊。”

关白附拍拍她的头，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祝……”她顿了一下?，片刻后摇头：“我忘了。”

“忘了？”关白附的目光意味深长，脑海中忽然想起?林暮晴的叮嘱。

这孩子似乎主动选择把那段记忆直接尘封，处理创伤的方式出自本能，让她意外。

也罢，不若如此?，哪里能挨得过去。

既然对方不想提，她也就不再追着问了。

关白附站起?来：“你如今大病初愈，还不能下?地行走，今晚好好休息，要是有?任何问题，可以叫知雨帮忙，她就住你隔壁。”

孟知雨，就是那位晒药的小徒儿。

半开的门?忽然钻出个人?来，原是孟知雨听见谈话，一早就在门?口偷听，如今听到?师尊点自己的名字，便一溜烟跑进?来，整理衣裳挺起?胸脯：“你得叫我师姐。”

“师姐。”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