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解释：“念绯和萍儿知晓，是因为我?需要她们的帮助。你是事外之人，总不好将你牵扯进来，少?知一事便少?一些因果。”

“如此说来，天师断定我?不能帮你？”顾柳依在桌前坐下，一手撑在桌上，语气有了变化?。

相处半年，林暮晴知晓，顾柳依一旦收起乖巧的笑意，目光变得凌厉，就是要谈正事。

看她的架势，柳依似乎已经铁了心要问到底，林暮晴稍微有些诧异。之前她们谈的正事都是关于顾柳依自身，如今，倒成?了顾柳依来插手她的事情。

顾云洛自知不能细听，免得徒增烦恼，她长叹一声，独自走出了房门：“我?去看看黄婶子有没有准备早膳。”

她走之后，林暮晴平静地看着屋内将要满十七的女子，问：“你要帮我?？”

“天师觉得如何？”

林暮晴摇头，顾柳依是肉骨凡胎，即便是吞噬了妖丹延了寿命，她也?依旧是个凡人，不像萍儿学道法，不像念绯有妖力，在林暮晴的事上，顾柳依确实不能帮上什?么忙。

林暮晴如实相告：“你既知晓我?们的身份，便知道我?要斗的不是长生郡某个官员、某个旧俗那?么简单，是神，是仙，在凡人眼中是绝对的权威。我?当?然?不认为你能帮我?，也?不想你来帮我?。就是对萍儿，我?也?心存愧疚。”

顾柳依嫣然?一笑，道：“天师帮起她人来倒是爽快，怎么反倒不敢承别人的情？人世间相助皆是有来有往，才有情义二字。你帮我?除恶鬼，又帮我?支招，我?哪能当?拿了好处又贪生怕死的人？况且，我?既与你来往，便是钦佩天师行事风范，志同道合的人，我?当?然?会鼎力相助。”

她站起身，萦绕在眉宇间的是英豪之气：“你在我?府上住了几月，便知晓我?从不敬重鬼神，也?不认为有什?么是绝对的权威，魔啊神啊只是个身份罢了。我?看好的人，或者?事，在我?这里就是我?的行事准则。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只管和我?提便好。”

林暮晴怔愣，无论多少?次，她总是会被这个年轻的女子震撼，柳依长在淤泥中，稳稳当?当?地扎根，在这片大地上遍布她的经络，却?又不受浸染。既杀人，也?助人，理由简单随性，只随心。

林暮晴莞尔一笑，这人，不愧是顾柳依。

“当?真？”林暮晴再三?确认，“你的身份本不受天道相融，不怕对上神仙丢了性命？”

顾柳依怔愣了一下，又展开笑颜：“天师，即便对上神仙，我?也?会不遗余力地活着。我?相信你也?是。”

她面对着林暮晴，笑道：“你还不知道你的徒儿如何说的吧？萍儿也?和我?抱有同样的想法，你既然?拉了她一把，她就想拉你一把。萍儿既然?能参与，我?也?能。”

林暮晴深吸一口气，胸腔盈满，好似所有的困难也?都随着这口气吞吐而?出。

无论哪一世，都是她在尽心尽力帮助身边的人脱离泥沼，如今，有几个凡人提出要帮她对抗上天。

何其好笑。

林暮晴当?真笑了，不是嘲笑，而?是快意，眼中光华流转。

“好，那?我?就承你的情。”

念绯走过来，斜靠在顾柳依的肩膀上：“虽然?我?很怕什?么仙啊魔的，但?既然?柳依都这样说了，我?又见不得你俩这么同心，不行，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也?帮忙。”

“倒也?不用?有这样的胜负欲。”林暮晴笑着摆摆手，“况且，你早就在帮我?的忙了。”

念绯能化?形，能隐身，可是个强力的好帮手。

第083章 邪祟32

顾柳依帮的?第一个忙, 就是开放顾府的?演武场和马厩供林暮晴调度。

对抗上?天不是件容易的?事，原先林暮晴缺人、缺兵器、缺布局，也缺情报。如今帮手多了些, 兵器也堪堪可以被补足。

这个世界并没有神兵法器，稍微能呼风唤雨的?也不过是天师的?法宝, 要么是驱鬼的?铁剑铜铃，要么符纸桃木, 这些林暮晴不缺, 她想要找的?，是一件称手的?冷兵器, 一件可以伤人的?利器。

兵器为人所用，使用者强, 兵器就强。

为此顾柳依让林暮晴去顾府管辖的?演武场挑一挑, 那些兵长用的?，也是玄铁打的?剑, 精钢做的?戟, 见?血的?事，总能派上?些用场。

演武场不在府上?，而在城东专门辟出的?场所, 镇守长生郡的?精兵在此扎营。林暮晴带着?顾云洛前来，到这里时，正好看?到一队新招的?女兵进营, 只有五人，训练的?女将是柳依寻来的?江湖人士，听?闻家里做打铁生意, 招的?新兵也多是乡野樵妇或是杂耍班子里的?人。

这样一支薄弱的?队伍，有单独的?训练场和扎营地, 训练场越大，就衬得她们越渺小，像乌合之众。但人们没有注意到，顾太守死后，长生郡很多微小的?细节正在悄然发生改变。那些散落在夹缝中扎根的?女子，她们会悄然成长，在未来某日，覆盖长生郡每一寸土地。

林暮晴和顾云洛不约而同地驻足，看?了一会儿，这些姑娘们一点拿刀对敌的?经验都没有，挥出的?刀绵软无力，没有准头。

林暮晴笑：“真想几年之后还能再站在这里，看?她们练成个什么样。”

那时大概会刀刀生风，剑走游龙了。

时间会重塑她们的?骨肉，赋予她们挥刀的?能力。

闻言，顾云洛道?：“那算作约定，我们八年后再来一次。”

两人相视一笑，谁都没有扫兴提起丧气?话。

进入兵器坊，长生郡的?铁匠精心锻造的?武器就陈列于此。她们进的?是兵长才能进的?兵器坊，武器质量极高，十八般利器陈列，刀枪棍棒不一而足，弹之余留清脆响声，挑花了眼。

顾云洛只站在旁边不动，耐心等林暮晴将每一个武器都拿在手中试了试，见?她或低声惊叹，或皱眉嫌弃，便觉有趣。

林暮晴转了一圈之后才绕到了顾云洛身边，见?她后方是一排剑架，剑身带鞘，看?不出成色，又?觉得顾云洛站在这里定然有她的?用意，便问道?：“怎么？我习惯用剑？”

顾云洛眼神亮了亮，并不直言：“你觉得呢？”

林暮晴忽地想起幽冥中的?谛听?，问：“那大猫头上?的?疤痕，是我用剑砍的?？”

回忆起来，切口齐整，覆盖面积极大，不是刀伤就是剑伤。

“嗯。”顾云洛这才点点头，眼含笑意地侧了身子：“你剑法极好。”

林暮晴将信将疑，她只拿过桃木剑，拿在手上?依旧是靠自身法力，并无特?别。许是本事连同元神一起被封印了，她用剑的?天赋，还没能显露出来。

顾云洛从剑架子上?挑了一把，递给林暮晴。抽掉剑鞘一看?，银白的?剑身光可鉴人，照出她的?眉眼。

这剑是凡间兵器，但也做得精巧。剑柄黑金色，纹路为祥云，握在手中阻力恰好。剑身厚度偏薄，韧性极佳，不易折断。

林暮晴拿在手中随意挥了两下，空气?中传来轻微的?金属铮鸣。

并非什么不出世的?宝剑，只是一把无主的?兵器，但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