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确认自己?被爱，新的血肉便凝结成果断的底气。
顾云洛却忽然生出些舍不得。出了?这幽冥, 回到那凡间, 她的行?动便受监视限制，她不敢真的放纵去?肆意轻吻，触碰, 如此一想，如今这短暂的温存便显得越发可贵。
她稍一犹豫，林暮晴就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只一本册子, 一个吻，林暮晴就已经掌握了?读懂她的方?法。
林暮晴拉着顾云洛在假山中穿行?，步子稍微放缓了?一些, 她问：“云洛，我之前便很好奇, 西王母是如何监视你的？”
林暮晴依旧叫她凡间的名字。
顾云洛仰头望那七层高的宫阙宝殿，因身?处幽冥，便无顾虑地回答：“仙界有一法器名为现世仙镜，可窥凡间种种。有观测和被观测的两面?，如同吸铁石。她知晓我时?常伴你左右，便把?现世镜的另一面?放置在我身?上。不跟着我入世的时?候，就用这镜子查我状态。”
顾云洛反手一转，掌心中一面?白光模样的铜镜幻化出影像。这东西在轮回第一世时?曾尝试放于林暮晴身?上，但林暮晴内在的灵根排斥，差点毁了?仙镜，西王母便转了?目标。
仙镜施有仙家法术，顾云洛擅自拆离不得。
林暮晴问：“只能看见凡间吗？”
“嗯，在地府时?我的自由度稍大一些。”
“那你可知她何时?会观测你？”
“这我不知，她多半不常看。她是上仙，公务缠身?，没有那么?多闲情一直守在仙镜旁边。只是，我也不知她何时?要看。”
就像悬在头顶的剑不知何时?会落下。所以顾云洛才?不敢坦诚面?对林暮晴的情。倘若她们像开?始那几世互表心意，如胶似漆，那悬在头上的目光若是察觉，顾云洛受罚不说，林暮晴被盯得更?紧，总要惹出事端。
这些都是几世摸索出来的经验。
林暮晴“噢”了?一声，若有所思。
她苦恼了?：“那我们回了?凡间，岂不是还要保持距离？”
林暮晴回头，视线不自觉落在顾云洛依旧润湿的唇上，怎地好似地下情一样？
顾云洛浅笑：“你那么?会胡说八道?，你教我如何瞒住上苍？”
林暮晴道?：“一口咬定，就说为了?更?好地监视我吧。”
她是说笑，上天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们仍然不能自由行?事。
但转念一想，这是好事，倘若上苍不知晓她们交心，对顾云洛没有那么?防备，仍旧派了?她来参与封印仪式，对林暮晴而言，反而有更?大的操作空间。
上天要顾云洛动手，要林暮晴生恨，但如今她们的心是拧在一起的绳，误会的隐患消除，谁会受创还不好说。
林暮晴旋即考虑起了?更?重要的问题，机会难得，她须得和顾云洛做些约定。
林暮晴找了?处隐蔽的山石停下脚步：“上次我听了?你和西王母的谈话，既然封印开?始之前她会通知你，你能否提前知会我时?日？”
顾云洛当然想知会，但林暮晴的提议却更?加隐晦安全：“不要直接告知我，像往常一样送来糕点，只要茶楼的荸荠糕，一块表示一日，一打为一月，一杯茶为一年，摆在桌子中心。这是只有你我知晓的暗号。平日里你只需按往常一样行?事即可。”
“还有，如果你有什么?事想提醒我，便夹杂在你练字的稿纸中打乱顺序，放于书案，你不在时?我会翻阅。其余的事，就交给我来安排……”
如此种种，可行?之事极多，又不给上天留下把?柄，林暮晴快速提及了?一些。
不过是欺天，有什么?难？
既然顾云洛身?份是神，林暮晴打算将?计就计。
顾云洛眼神晃了?晃，果然，林暮晴是打算给她留退路的。她沉思道?：“那封印那天，我被逼动手了?怎么?办？”
“你只管动手便好。”林暮晴微微一笑，“我知晓你的心和我站在一边，不会疑你。为了?避免重蹈覆辙，我需要你做好分内之事，即便我的反抗失效，你也得保护自己?不受责罚。”
她在践行?她的承诺，不想让死神再吃责罚之苦。
顾云洛良久才?吐露出一个“好”字。
林暮晴抬头看那宝殿，问：“我的元神在几楼？”
顾云洛没有直接回答，她抬起手，从一楼开?始往上数，在三楼的位置停下。那里和其它楼层一样亮着黄色的光晕，但是顾云洛知晓那里的光和别处不同，她无比庆幸林暮晴没有盲目进入。“这地方不用来住人，而是专门为你设的禁阁，所有的仙法机栝都针对你，只要你踏入，就会激活。”
“你能进吗？”林暮晴问。
“能，中阶往上的神官都可以进入查看，但不能靠近封印阵，只能观望其状态。”
西王母怕顾云洛作妖，并不敢给她那么?大的权限。
“好，我知道?了?。”林暮晴细细打量了?这阁楼，颇具古韵，形似塔楼，由木头搭建而成，放在凡间，也是个奇巧的建筑。
她收回目光，这元神承载着她的记忆和法力，她是非夺回不可。但怎么?夺回，需要再细细研究。依顾云洛所说，一旦踏入这里便是向仙界宣战，不可过早，她还需要一些助力。
或许，借助封印仪式的时机也未尝不可。
正想着，忽然，骨山下又传来嘈杂的吆喝声，两人对视一眼，顾云洛揽住林暮晴的腰提气一跃，便到了?骨山边上的阴影处。
原是幽冥那头的魂魄积攒到了?上限，三千世界每时?每刻都在死人，魂魄一多，又得不到疏散，有魂灵看热闹之余被挤下了?冥河，直接进了?往生道?。来地狱的都不是什么?大好魂，眼看着要起冲突，那边的鬼差吓得赶紧喝止，调了?人手和龙舟来恢复运营。
这娄子是越捅越多了?。
仍在追查的几位神官，正站在林暮晴来时?所站的地方?，似乎发现了?林暮晴设的阵法，打算直接开?了?和凡间的通道?，仔细探查。
林暮晴俯视着下方?，眼睛一亮。
顾云洛见这架势，怕拖得太久更?难脱身?，便揽紧了?林暮晴的腰：“我带你出去?。”
“经书上说，你们神灵进出幽冥得走正规的鬼门，可是要撞见守门的神君？”林暮晴笑了?笑，拉开?了?顾云洛的手：“你不必参与进这件事，你以什么?理由来的，就怎么?回去?。带我渡过冥河，去?那混乱的魂魄中就好。”
她当真不把?责任给顾云洛担，不给旁人留下任何抓把?柄的机会。
只是她准备把?责任推到别的鬼差头上。林暮晴这心眼偏得厉害，除了?顾云洛，也不管别的鬼差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