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手毫不留情，在对方逼近的时候，在它脸上挥起一剑，桃木虽无?刃，却在对方脸上留下长长一道灼伤，从左眼至右下颌，贯穿整个面部，长发也消掉一截。

那鬼无?视江水，口中长啸，发出极其刺耳难听的尖叫，叫声混沌，引人气血翻涌，林暮晴胸中一痛，口舌间已有血腥味。

这鬼确实不好对付，它的攻击力?在林暮晴之上。

那鬼又冲将过来，竟是一把抓住了桃木剑。灼伤产生??*? 的气泡在水中咕噜两下便消失，林暮晴一脚蹬在那鬼的胸口，又从怀中掏出铜镜照在了那鬼的面上，默念口诀。

尖叫声更加刺耳了，林暮晴被影响，心慌意乱，手中不稳，险些?把法宝丢弃。

不行。如果是在陆地、如果不用救人，林暮晴或许能与之敌对，但如今拖了个顾柳依，又多了水的阻力?，林暮晴逐渐吃了亏。

她在脑中衡量逃生?之路，此?时三?分钟已所剩无?几?，再耗下去，她也无?命可活。

焦灼之际，忽然听见水面人声嘈杂。林暮晴仰头一看，几?位识水性的伙计已经游了过来。

因她和这鬼搏斗，江面上的风浪旋涡小了许多，一些?人借此?机会游过来救人。

可这些?短衣粗布的伙计之间，林暮晴偏瞅见一个长衣广袖的女子，从水面的光亮处潜入，正在她的头顶上方。

那挽好的青丝已经散了，白色罗衫也沾了浮游脏污，分明是顾云洛。顾云洛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向?前探出手去，想要?抓住快要?沉底的林暮晴。

变故就发生?在此?时，之前被桃木剑削掉的邪祟头发宛若有生?命一般，向?林暮晴钻了过来。

林暮晴心中一惊，这黑色发丝像水中的虫子，分明瞄准了她的口鼻眼耳，要?钻入她的身体。她忍住恶心和惊惧，拉着顾柳依的袖子拖了一把。两人在水中浮沉，离顾云洛越发远了。

顾云洛放弃游水，一个猛扎，又往下潜了几?分。

林暮晴一边用桃木剑烧灼那些?头发，一边拖着顾柳依的领子奋力?往上游，短短的距离像是有千米之远。

那恶鬼还在咆哮，林暮晴神智动摇，控制不住求生?本能，忍不住张嘴呼吸，意识崩塌之际，一只柔软的手掌扶面，撑住了她的下巴，阻止她开口。顾云洛如水中之神般游过来，终于抓住了林暮晴。

但是，那恶鬼也跟在身后。

被顾云洛这么一拖，林暮晴意识清醒，她借力?往上，在翻身的一瞬，反身一剑刺入了那鬼的肩窝，一击即中。

她这个动作，带得顾云洛也在水中翻了个身，慌乱之中顾云洛伸脚一踹，正好蹬在那鬼的面部。

因这股推力?，那鬼脱离了桃木剑，如死物一般往水下沉。

林暮晴以?为它还要?再追击，但奇怪的是，这步步紧逼的鬼这次竟是放了手，在林暮晴的注视下，眨眼便消失。

它逃走了。

还没来得及庆幸，林暮晴蓦然察觉到手中的力?道一松，原先抓住她手腕的顾云洛此?时脱了力?，沉了水，繁复的衣裳在水中漂浮，双眼紧闭，飞扬起的头发遮了脸。

她呛水了认识到这一点的林暮晴一个头两个大，拖着一个顾柳依还不够，现下又晕一个。

好在赶来的船家已经抵达，林暮晴把顾柳依交给船家，又收了桃木剑，返身潜入水底，憋着最后半口气，伸手揽住了顾云洛的腰。

大小姐的身体柔弱无?骨，林暮晴只觉得怀里的人轻盈得过分，她半拖半抱，伸出空着的手扶了一下顾云洛的脸，防止她因无?意识张口呛更多的水，无?奈地带着人往头顶的光线游去。

……

船上等候的人都如坠冰窖。落水这么久，顾柳依的性命不知是否还能救回来。

顾夫人差点晕倒在地，先是小女儿落水，半天没有音讯，然后大女儿也不管不顾跳下了水，水面上的风浪已经停了，但半个人影子都看不见。

顾云洛的贴身丫鬟急得大哭，顾云洛不善水，小时候失足掉过湖，在鬼门关上走过一遭，自此?以?后就半点不让沾水了，现下她家小姐却纵身一跃跳进了江里……要?是、要?是两位小姐都淹死了，她们也干脆跳江死了算了。

只有萍儿一边心焦还一边在做事，她从船舱中抱来锦褥，明明自己?也急得不行，还安慰顾夫人：“天师道法高深，一定?能将两位小姐平安带回来。”

也不知道是她的信念起了作用，还是林天师真的神仙下凡，在剩下的镖师伙计都觉得无?力?回天的时候，江面上冒出了好几?个脑袋。

林暮晴是最后一个翻上船的人，她上船时，翠青已经遵从随行大夫的吩咐，扶起顾柳依，给她清除口鼻秽物，拍打背部。

林暮晴兀自将顾云洛平放在甲板，跪坐一侧，双手交叠，隔着衣物放在顾云洛胸口，用掌根有节奏按压她的胸腔。

如此?亲密又诡异的动作，把旁边的丫鬟都吓坏了，想上前劝阻，又觉得天师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一时怔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好在林天师也是个女子，也没坏了礼数。

林暮晴还想俯身捏住顾云洛口鼻，再人工送气，手碰到对方细腻的肌肤时，林暮晴才想起身处什么时代。她赶紧松了手，捏了个决，在顾云洛的面庞和背部，轻点三?下。救完人，又挪了位置，给顾柳依也操作了一遍。

林暮晴暗道好险，这局面，还得是用玄学救人，不然她就得被抓起来丢进江里了。

操作一通后，两位小姐吐了水，萍儿赶紧拿来锦褥裹了人，几?个丫鬟将人抱入二?楼舱中，换湿衣，盖厚被，又去柴火房煎驱寒药物。

萍儿要?给林暮晴换衣，林暮晴不肯。拉扯半晌，林暮晴只得指使她去问问，顾府出游是否有随身带些?现成的内服药，最好是活血化瘀，止痛的。

她受了那恶鬼的影响，气血翻涌，应该是受内伤了。

萍儿小小的脸上写满了钦佩，迅速跑到夫人那儿寻了复原活血丸，递到林暮晴手中。林暮晴已经自行换好了衣服，正在检查法器上的痕迹。

“天师，你?的伤，可以?用法术医治吗？”

“可以?是可以?，我没力?气了。”水下救人耗费了她大量力?气，连救两位小姐，属实是太为难她。

“那我去给天师煮点吃的。”萍儿殷切地跑出门去，在厨房听到船家在议论?纷纷。

“真有邪祟啊！我赶到之前瞥到有个青面獠牙的水鬼，一眨眼就不见了！”

“还好有林天师在，不然丢了两位小姐的命，顾太守追责起来，我们一船人都不够陪葬的。”

“天师道行高深！”

萍儿与有荣焉，跟着附和了两句，她算是跟到有本事的好主子了，一高兴，往林暮晴的餐盒中多加了两块酒浇江鳜，端着姜汤送回了林暮晴的住处。

林暮晴吃着餐食，随口问起：“两位小姐怎么样了？”

“随行的大夫在诊断，云洛小姐似乎没什么大碍，只是呛水，柳依小姐还在昏迷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