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缓缓起来,“凌迟之刑,改斩立决,无情还是替妹子谢过公子,无情先行告退。”
二人到底身份有别,再非从前,无情倒也并无太多怨恨,而李兆廷确然已退一步,他还要对付魏成辉,不可逾越。
“去罢。”李兆廷低头继续书写,再也不着一眼。
素珍其实猜到,李兆廷答允的可能性不高,但当无情回转,叙述结果时,她心底仍是猛地一沉。
但她知道,无情已然尽力,无情再恨连家,也绝非那种出尔反尔、欺诈蒙骗之人。
“你且先在宫中休养,待身子稍好,我立刻奏准李兆廷,接你离开,将你送出上京,到偏僻之地隐藏起来。你此时重伤未愈,贸然出走,路上脚程不快,若魏成辉有甚动作,反为麻烦。你一切小心,但有任何事,遣你殿中内侍宫女来六扇门中报,我会立刻赶进宫来。连玉的事,你莫要想太多,你此时怀有身孕,一切务必小心,万勿被人识穿。”他离开时,深深看了她一眼,低声叮嘱。
“我知道了,哥哥,你去吧。一有小周和冷血的消息,你立刻派人进宫通知我。”素珍颔首,目送他离开。
“好,我这就是出去查探他们二人的消息。”
终于,他的身影消失不见,素珍踱回屋中,心中开始盘算计较起来。
连捷连琴怕是没法救了,她鼻头一酸,但此时绝非意气的时候,她若还因此死留宫中,最后只会连孩子都保不住。
哥哥所言不差,她要尽快把伤养好,速速离宫!哥哥并非在意她的孩子,而是知道,这孩子若没了,她会疯!
但临别之前,她必须要见二人一面!
连玉生前,曾用计将大部队撤走,这里有好几万兵马,她要设法找到他们,若她用连玉骨肉再牵战火,与李兆廷交战,那受累的只会是大周百姓,她不能,但她也许可以借些兵力,设法对付魏成辉。
父母和连玉这个仇,她一定要报!这个人也是大周毒瘤,她一定要除!
连捷他也许知道这批军队撤到哪里去了!
这么想着,她悲恸已极的精神却是微一抖擞,也恍觉肚子口渴腹饥,正想出去请宫人传些吃食,却见小四领着几人急急向她这边走来。
那几人身上的东西让她心头一震。他们挎着的是医箱。是了,当时情况甚急,李兆廷才会先用连捷,如今连捷早已被囚禁起来!
小四眼尖,已看到她,迎面便阴阳怪气的叫:“冯素珍,公子命我带了几名宫外有名的大夫来给你看病治伤,你该知足了。”
素珍压住心中惊骇,冷冷看着他,“我的伤已无大碍,我也已准备出宫。你是什么东西,日后了不起便是个内务府总管,那可是阉人,凭你也配在我眼前趾高气扬,滚回去!”
“你你”小四闻言顿住脚步,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最后,他狠狠啐了一口,“你还以为自己是昔日的冯家小姐?我呸,你等着瞧,我这便报告公子,你们,跟我走!”
眼见众人转头离去,素珍略松了口气,这小四的脾性她清楚,唯有这激将才能将他赶走!以李兆廷对她的憎厌,如今又是登基前百事待备之际,能记起请人给她医治,已是莫大“恩惠”,小四即使去报,李兆廷想也不会理会。只是,她是不能待到伤好才出宫了,必须立刻离开,否则,一旦露馅她背后惊出一身毛汗。
小四回去“复命”的时候,李兆廷正和阿萝在御花园用膳。他本在殿中处理事情,阿萝午间找
来用膳,他便偷了点闲,携她一起出来亭子用这午膳。
二人相互给对方夹菜,倒也一番风情,情动之际,他把阿萝拉到怀中坐下,小四却满脸愤怒跑来禀报,他心头震怒,猛地摔了手中箸子,把阿萝松开,二话不说,起来便往偏殿大步走去。
昨天和今天的,还有一千,放到下节。
、482
素珍才传完膳进去不久,便听到外面内侍从报:“世子到。”
素珍一愣,她没想到李兆廷会过来她微微蹙眉,手本能地护在腹上,缓缓站了起来。那厢,门已被一脚踹开,她心中一惊,只见李兆廷眸含怒气走进来,背后是小四和阿萝。
素珍眼中,李兆廷对她素来冷漠,但动怒的次数似乎也是屈指可数,印象最深是那时在岷州,阿萝表现出色,她黯然离去,他带着责备而来,让她谨记,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也似乎对她生了丝怜悯之意,她当时大怒,和他吵了一架,他也动了怒。
如今,连捷连琴已是离死不远,若不是她腹中还有小莲子,还有不得不忌惮魏成辉,他再怒,又与她何干妨!
她心中笑得沁凉,嘴上却尽量平静有礼地跟他打了一个招呼,道“兆廷。”
李兆廷却连应也不应,大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捏住她肩膀,“因为,你求我,还有无情也都来求,我却不肯放那连氏兄弟,你便与我怄气,不让大夫治病?”
“我一再念在你父亲面上,对你网开一面,你却一再恃宠而骄,你怎么敢!”
他眸中寒气如霜,四溅而出,头上跃动的青筋,真恨不得将她杀了。素珍想笑,是突然真的好想发笑,恃宠而骄,她在他面前,从前没有,如今再也不想!
怄气,那更是男女之间的措辞,她怎会向他如此?
她唇角动了几下,却竟是无言以对?!
小莲子的事,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这时,阿萝缓缓开口,“李提刑,为了冯家,兆廷不惜得罪他手下重臣,若我在你的位置,我会体谅他,而非如此,他已不是你的未婚夫婿,请给他留一份情谊,也给你自己留一丝骄傲。”
素珍心中一怒,直想一脚踹到她脸上,但李兆廷面前,她自然什么也不能做,她把他看住,“兆廷,是我错了。你看这样好不好,连捷他们的事,我不再纠缠,你让我跟他们见上最后一面,然后我立刻离宫,在你眼前消失得远远的。”
她说着,看了他和阿萝一眼,颇有丝意味深长的味道。李兆廷心中一沉,那怒意却是更甚。
“我不允你要求,你便以离宫要挟?相难于我的好意!好,你既如此硬气不肯治病,我也相迫于你,那么你也莫要吃饭喝水才好!”
他手上如此用力,快把她骨头捏碎,素珍此处伤患方才包扎,李兆廷撤手之际,已是一手鲜红,他上前一步,在床帏帐上一擦手,冷冷一笑,旋即转身,环住阿萝便大步出了门。
小四冲素珍恶狠狠一眼,“死丫头,活该。”
素珍也不理他,退后一步,仍在床边坐下来。她伤重未愈,李兆廷不当回事,如得她一个,
连玉死了,她也不当回事,但如今她绝不可以,药箱就在床上,她自己去翻纱布,药物,小四讨了个没趣,又看她肩上血流如注,有些吃惊,竟有丝心虚,赶紧扭头走了。
肩上的伤有些不好处理,素珍脱下中衣,摆弄许久,方才把伤口将将裹住,却也疼出一头冷汗。
出了偏殿,李兆廷冷冷吩咐侍卫,“冯氏若无悔过之心,肯见医师,无论她求见于我多少次,都绝不许替她传话,违者,斩!”
众侍一惊,慌忙答话:“谨遵世子之令,属下等克不敢违之。”
走到一处,李兆廷把阿萝放开,“你且先回宫用膳,我回殿中处理些事,晚上找你。”
阿萝点头,“好吧。兆廷,你莫要为她痛心,你跟我说连玉,她又如何值得。”
“我明白。”李兆廷抚住她发丝,在她额上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