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素珍起来的时候,发现冷血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在她床.下打地铺休憩。几乎她一坐起来,他就睁眼醒来。

“昨晚回来得晚,就没吵醒你了。”

冷血一边穿外袍,一边和她说话。

素珍知他肯定回得很晚,因为她三四更的时侯才合上眼,做个梦,连玉牵着无烟的手朝皇城走去,她在后头看着,站了很久很久。

“李大人,妙姑.娘让小人来请大人,说有事商讨。”

门外突然有小厮来报,素珍奇怪,这妙音找她有什么事?

小厮看到她和冷血一起出来,忙道:“姑.娘说只让李大人一人过去。”

素珍和冷血交换了个眼色,素珍随小厮离开。

到得妙音屋前院落,素珍发现这妙音的客人并不少。院前备好了桌案茶点,连月、连欣和无烟坐在其中,她和素珍打了个招呼,又笑吟吟道:“还有客人要来,诸位请稍等一下。”

还有人?妙音到底什么葫芦卖什么药?素珍坐下,连月三人各有心事,一时无话,倒是连欣本低头喝着茶,看她过来,猛地抬头想说点什么,但很快又低下头去,素珍眼前只映着她变得有些青白的脸庞,和那双出奇乌亮的眼睛,没有往日的娇狠,倒有些恹恹。

她倒是有些不解,她知连欣是担心无情,却觉得不合常理。换上是别的侍卫去救她,纵然殉职,对她而言,也不过食君禄忠君忧,何况是她向来厌恶的无情,无情还是自己的护卫,恨屋及乌才是。

她在向所有人的叙述中,整个篇幅也是支离破碎的,她只说了她当时在妓院喝酒,后来碰上老鸨将她扣押,毛辉二人前来寻欢后来,无情和小周出现将她救了。无情和小周为何到此,她没说。其他的事,她也没多说。

连玉等人也是顾念这妹妹,看她不愿多谈,并没追问。

反正,无情会过去,连捷话中已点破玄人是她让跟过去的,她对连欣抱有怨恨。

她正思索着,却见无烟和双城被小厮领了进来。

她心中疑虑更甚。无烟一掠众人,神色微变,倒是双城目光镇定,似有所悟。妙音又招待两人上坐,让丫鬟奉茶。

未几,在斥侍儿过早将她唤醒的娇叱中,慕容缻最后一个进来。

满园女眷。

慕容缻手掩在唇上,慵懒的打了个呵欠,“妙小姐这是演的哪一出?将所有人都找来倒是有事?”

她话语一毕,所有人都看向妙音。

妙音不慌不忙向众女施了一礼,方才笑回道:“叨扰了。将诸位找来,实是因为黄知府案子一事。”

素珍一看,顿时明了,这里都是被孝安钦点过办案的人。

众人心思各异,一个小庭院,仿佛顿成犀利试场。

连月看气氛微妙,开口暖场,“昨日横生枝节,今日该分头行事才是,小姐这是”

“想各位私下必已受过提点,此次案子,太后私下曾言,希望交由妙音来办,长公主是知道的,”妙音神色一整,目光缓缓扫过各人,“可若是如此,妙音即便胜,也胜之不武,依我看,这场比试我们仍是暗下进行,决一胜负,各位意下如何?”

、190 宿敌(13)

“我想,这次比试可分两拨人,一是长公主和魏妃娘,娘,一便是我等几个,欣公主可说算个见证。”

妙音说罢,众人都是一凛,连月和无烟闻言更是微微变了脸色,但很快恢复如常。

素珍心忖,这位国相之女果是七窍玲珑,看连月神色,她似乎并不知道连月和无烟之间具体纠葛,这可算是大周皇室的一桩秘密,不可能为外人道,但她在那天的大牢里看出两人的暗涌。

她站了起来,说道:“我退出,诸位姐姐继续商议罢,怀素并无立场在此。”

“为何没有,若你也是女人若你也爱着六少便有关系,李大人敢说不是?湮”

妙音将她截下,眉眼犀利,竟是一针见血。

慕容缻猛然站起来,“怪不得我一直心绪不安,原来你竟是女人,皇上对你”

她说到这里,并不愿说下去,微微冷笑。连玉对无烟素好,无烟是她大敌,这么多年来,她一直不提阿萝,但不代表她不知道阿萝之事,双城是阿萝妹妹,连玉怎会没有想法,如今又多得一个难缠的妙音,连玉对这怀素也是有兴趣,否则昨日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抱上屋顶,让她安心砾!

“大周有律,父兄无官阶功名的女子不可选妃,”连月啜了口茶,浓密的眼睫一盖,笑眯眯说道:“要接近天子的,这倒是个好方法,这份胆识和勇气也非常人所能及。”

素珍怎没听出她话中骨刺,连月是霭妃所出,却深得孝安心,而孝安在知晓她是女子后,并不喜欢,她看着妙音,认真回道:“我心中已有人,并不是皇上。我不是六少的女人,我们之间只是君臣。”

众人见她极得隆宠,莫说帝君身份,连玉本身便是一个翩翩郎君,反观她姿色一般,竟说出这样的话来,都相继站起,皆是惊愕。

但她既说得出此话,又不似说笑。

素珍自嘲一笑,正待离开,恰恰抬头,脚步便再移不动一寸若说院内都是女眷,那末,院门外却几乎都是男子。住在这个驿馆里的所有男子。

连玉不知什么时候竟率人过来了。

原来,妙音还有客人。

她深深吸了口气,却还是止不住心中发凉。

一瞬,她竟不敢去看连玉的神色,但便是那惊鸿一瞥,连玉眼中的冷意和嘴角那抹嘲讽已让她如坠冰窖。

侧头之间,只见权非同似笑非笑看着她,李兆廷目光明显透出一丝讶色。

妙音也没想恰好卡在这关口,她本.欲通过真正的比试来正名,也是让连玉看到,她配得上他。

这种结果是不曾料到的,人总存有私.心,若说她并不窃喜,那是骗人,她也不屑做这种假惺惺的事,只是,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道:“把皇上、王爷和各位大人请来,是想让他们也一并作个见证。”

只是这话仿佛没有被听到一般,那忽而将整个院子笼满的萧峻冽肃,将一切都盖住。

连琴朝连捷连使眼色,双目险些都抽搐了,连捷却没有反应,末了,只朝他摊摊手,脸上神色也是难看之极。

众人朝连玉见礼,连玉一语不发,只略一挥手,让众人平身,他大步走到众女桌前,

缓缓坐下,随手拿起一杯空茶,终于在所有噤若寒蝉中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