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正呢,怎么不将医正喊来。”
身旁的侍从跪在地上,哽咽着说:“老夫人身体早就不大好,只是听说夫人怀孕了,不想让夫人担心,奴婢已经请了好几位大夫了,说是此病只有宫里的郑御医曾经治好过一例,他们也无能为力。那些大夫怕担责现在也都不愿来我们府上了。”
“夫人,你救救老夫人吧。”
郑御医,只要将郑御医请来,祖母就还有希望。
沈云汐深深的看了眼祖母的脸便起身打算回府找谢锦绪帮忙,只要能救祖母,她愿意付出一切。
“祖母,你一定要等我,一定要。”
沈云汐坐在马车上大喘着气,一时间二十年前父亲离世时的恐慌再次将沈云汐淹没,她的手紧紧扣着座椅,竟将手隐隐扣出血来。
祖母是她唯一的亲人,虽年事已高,心中也一直惦记着她。
每次她回家,祖母都会给她准备好吃的,会一直一直反复问在谢家过的有没有很好。
假若她说过的好,祖母又追着问,有多好,有没有让她吃饱......
她也会和祖母絮絮叨叨讲她在谢家的生活,讲她的情窦初开,讲谢家待她如亲女。
刚到谢家时,因为怕谢家父母误会很少回家,又怕祖母担心,只能一直往家中送钱。
可是有一天她实在太忙了,那天下大雪,压塌了好几间房,她在府中忙的几乎脚不沾地,到傍晚她去门口办事时,才看见祖母站在不远处,大雪盖住了她的脚也不曾挪动一步,直到看见她出门,才像孩子一样和她招手。
她忍着泪跑去,以为自己会被责备时,祖母也只是塞了几个果子说她今天在市集看见了她爱吃的果子,就想给她带来。
说今天只是雪很大,她没有等很久让沈云汐不要担心。
从那以后,沈云汐每日都会给祖母送东西,有时是自己绣的鞋袜,有时是一些吃食。
二十年来,从未断过。
那天的雪,和今天一样大,几乎要将沈云汐压的喘不过气来。
马车缓缓停下,沈云汐不等侍女来扶,便径自跳下马车往谢锦绪院中跑去。
风雪将沈云汐的眼睛吹的发红,眼前一直浮现着面色苍白躺在床上的祖母。
她真的只有祖母了,那是她唯一的亲人。
沈云汐跑到谢锦绪院门前,却被门口的侍从拦住:“夫人,郡主未召不得入内。”
她红着眼死死盯着着侍从说:“我找谢锦绪。”
“谢大人不在,他受命去京郊办事,要明日才回。”
沈云汐闻言瘫坐在雪地上,眼神怔怔的看着院门。
祖母等不了那么久,可等她赶到京郊就已经傍晚了,宫门早落了锁。
谢锦绪不会为了救她祖母,违逆宫规。
情急之下,沈云汐往自己脸上狠狠扇了几巴掌,跪在地上磕着头大声喊道。
“郡主,是我错了,我来向您请罪。”
头磕在地上发出响声,炽热的血不断涌出,将雪地染的发红。
侍从被吓得直往后退,这时院门被从内打开,侍女似乎看不见满地血色,面无表情地上前福了福身道:“夫人,郡主有请。”
第六章
沈云汐一进门就径直跪在地上,身上的冰雪被房中扑面而来的暖意烘成水滴落在地上。
她看着在主位上施施然坐下的孙妙姝,看着她眼中的不屑和嘲弄,沈云汐打了个寒颤,衣裳紧紧贴在身上,将她冷的瑟瑟发抖。
“郡主,之前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会和谢锦绪和离,离开京城。”
“请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家中祖母危在旦夕,求您将郑御医请来为她医治。”
沈云汐见孙妙姝不动于衷,闭着眼将头重重磕在地上,房中回荡着沉闷的声响。
她一下又一下的磕着,头上的血四溅在地上,又从额头流下,仿若是从水里爬上的女鬼般,狼狈不已。
孙妙姝皱着眉,冷冷开口道:“够了。”
“别将我的地板弄脏了,既然爱磕,那就出去磕。”
“你若磕够100个,那我可以考虑一下成全你的孝心。”
沈云汐眼中燃起希冀,无论如何,只要能救下祖母,她愿意做任何事。
只是她已经没有起身的力气,房中的侍女似乎都看不出她的狼狈,只冷眼看着。
沈云汐只好用双手,趴跪在地上一点一点爬出房间,屋外的空气寒冷稀薄。
她很想闭上眼休息,可是不行,天色已经很晚了,祖母还在等她。
孙妙姝站在屋内,看着沈云汐在雪地中,将头狠狠磕在地上,额前一片血肉模糊,血几乎要将整张脸糊住。
门外被拦的侍女看着沈云汐的惨状,不断哭着求着,哭喊声伴着磕头声形成诡异的旋律。
占了谢锦绪二十年的人如今在自己面前如此哭求,孙妙姝不平的心稍被抚慰。
沈云汐不敢懈怠,只是她真的太累了,速度也渐渐慢下来。
她一下下的磕着,头眩晕无比,身下似乎有血流出,直至血液将裙摆染红,沈云汐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孩子似乎在离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