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从心:“……”
那你?们禅心院还真是玩得挺花的。
[上苍赋予了师哥天魔之体,师哥却一心向?佛,不入业海。魔道之辈上天入地寻我师哥,仍旧阻不得我师哥的向?佛之心,实在令人感慨。]
宋从心:“……”
啊这,这真的是很叛逆了。
[因?此,我辈禅宗弟子行走?在外,即便与师哥身处异地,也当为?其行善积德,助师哥一臂之力。好让师哥知道,我辈弟子,与他此心同在。]
宋从心:“……厉害。”
魔道真是造了八辈子的罪孽,这才跟走?夜路见了你?们一样。
第58章 【第25章】内门弟子 涡流教与大归墟……
宋从心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梵缘浅是禅宗弟子。
禅宗,主张禅定?修心, 觉悟不假外求,不重戒律也不拘坐作,讲究“不立文字,直指人心”、“无念无想,见性成佛”,故有?此名。
禅宗,自称“传佛心印”,以觉悟众生本有?之佛性为目的,所以亦称“佛心宗”。和部分认为只有?少数人才拥有?慧根从而?得以升入佛国的宗派不同, 禅宗相信“人人心中皆有?佛性”。只是这种佛性需要通过修行与顿悟来引出,从而?达到空明之境, 渡人渡己,不为尘世所苦。
换而?言之,若说以传持戒律来约束弟子以正清净的佛门?宗派是“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那禅宗便是“本就无一物, 何?处惹尘埃”。
有?句老?话是这么?说的:“因缘具足之时,哪个法门?都?是禅宗。”
从这一点上来看, 佛门?禅宗的思想理念其实?是与道门?最为相近、最合得来的。因为这两个法门?都?有?海纳百川的包容之意, 禅宗通过禅悟见性,道门?通过坐忘修心。而?这两者之间的最终目的都?是直指大道,彻悟真理, 寻求最圆融崇高的本真之心。
所以,其他佛门?宗派或许会因为天?魔之体而?心生防备以及芥蒂,但禅宗却不会。其他宗派即便不会把?那位天?魔之体驱逐出宗门?, 也一定?会进行一些桎梏与限制,毕竟这也是一种为天?下苍生负责的防范于未然。宋从心扪心自问,别说其他宗门?了,恐怕无极道门?都?无法对天?魔之体置之不理。
但,禅心院做到了。他们选择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桎梏”,用无疆的大爱与包容去度化这位天?魔之体的佛子。
其实?,要是仔细想想这件事背后的门?道,咂摸几下还是有?那么?点可怕的。毕竟在这个唯心主义的世界中,“功德”与“愿力”都?是切实?存在的,那是一种与灵炁和魔气相同质地的无形能量体。佛门?功德圆满者便可升入佛国,与修士羽化登仙是同一个道理。
所以,那位被整个禅心院弟子虔诚供奉、名叫“梵觉深”的佛子,他到底是一心向佛啊……还是死活入不了魔呢?
宋从心不敢深思。不过不得不说,禅心院这一手实?在是……干得漂亮!
“重溟少主说,要入深海,就必须学?会最基本的海螺传音,要明白几段不同的音律所代表的含义。”宋从心接过了教导梵缘浅使用鲸歌螺的重任,她本以为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然而?,谁都?没想到,她们调查深海隐秘的第一个瓶颈,居然是梵缘浅那堪称灾难的音感?与乐理。
宋从心让梵缘浅自己编一段自己能记得住的、代表自己身份的旋律,梵缘浅用心地吹了一段,毫无高低起伏,怎么?听怎么?像和尚在敲木鱼。宋从心心想,好吧,这也不是不行,毕竟某种程度上还挺有?辨识性。但是等到梵缘浅开始学?习音律传递的信号时,宋从心才发现了问题。
“这是求援,这是撤离,然后这是……好吧,没事,我们可以从最基础的开始学?。”宋从心看着梵缘浅逐渐呆滞的笑容,也开始觉得头疼了起来。
宋从心擅长音律,姬既望又天?生精于此道。两人一个教一个学?,不到一个晚上,宋从心便掌握了重溟城的“军事机密”。只是这两人都?忘了,对于不擅音律之道的人而?言,想要分辨音调的区别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以至于他们商量好的其他事宜,却忽略了这个细节。
没有?办法,只能苦练。通过死记硬背的笨方法把?所有?的调子都?记进脑子里?。
留给他们准备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重溟城已经开始整备队伍,挑选自愿加入“敢死队”的将士,其中绝大部分的都?是当年追随姬重澜的老?兵。从姬既望那里?得到的情报便可知晓,重溟城对于探索深海之事可谓是慎之又慎,这大抵是与海洋共生的沿海子民们在过往无数次的尝试中总结出来
春鈤
的经验。行走在重溟城的街道上,不仅能看见四?处盘查与镇压闹事者的巡逻队,就连商贩海民们都?沉浸在一股沉重肃穆的氛围中。
宋从心在和姬既望确认了入队日期之后,他们这支四?人小队了也开始了行动。首先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便是将“法莲大师”与其他三人解绑分开,因此身为苦行僧的法莲大师在拜访了重溟城内的佛庙后便很快“离开”了重溟城。如今的重溟城是守备森严、易出难进,“法莲大师”的离开没有?受到阻拦,所以梵缘浅的这个伪装身份很快便顺利地离开了众人的视野。
“法莲大师”前?脚刚走,后脚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柳重光便因为车马劳顿以及水土不服而?病倒在床。湛玄做足了“忧心妹妹的好哥哥”应有的姿态,一直陪伴在“妹妹”的身边不曾离开。而身为马夫“李山”的宵和更是忙前?忙后,被支使着采买药物、买糖水、买话本……买各种能给任性大小姐解闷的小玩意儿。实?际上,宋从心与梵缘浅都?已经从城中脱身,在姬既望的帮助下躲在一处海边的岩洞里?。
“……拂雪,没有?关系吗?不然还是换我去吧。”湛玄看着收拾行囊的宋从心,忍不住开口询问了一句。
“师兄,我和佛子一同前去是最稳妥的。师兄修为最高,亦有?名望,在解决魔患事件以及组织各路弟子方面,师兄比我有?经验。”宋从心很有自知之明,虽然她也曾统筹过数百名弟子共同对敌,但在组织人手以及解决突发事件这一方面,她不如湛玄,“师兄是我们最大的后手,万一出了什么?事,师兄要尽可能稳住前方的战线,让海民尽快撤离。师兄,请相信拂雪。”
“我当然相信。”湛玄深吸了一口气,他看着少女淡然却不曾有?过丝毫动摇的眼神,“拂雪也要记得,小心谨慎,切勿冒进。我辈修士虽然身负镇守九州之责,但魔患难有?平歇之日。无极道门?不是一手遮天?的圣人,这也绝非是一家?之事。凡事都?以自身性命为重,答应师兄,好吗?”
宋从心回头看着湛玄恳切的神情,心想师兄你到底对我有?什么?误解?这要是真的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那我绝对跑得比谁都?快。
想是这么?想的,宋从心面上却依旧冷淡自若:“我明白的,师兄。”
宋从心收拾好行囊后便翻窗离去,湛玄与宵和的任务也不轻松。他们需要在城中为她们打掩护,另一方面则是要将情报传递出去,请求增派支援。目前?重溟城中的情况未明,但三十年前?消失的城主之歌再现人间绝对不是一件小事。归墟再临之事扑朔迷离,甚至还牵扯出了失落的氐人国以及亡海者,而?让人感?到困惑的是,本该成为他们此行心腹大患的涡流教却至今都?不见踪影。
“外道往往隐藏于众生低谷。”湛玄提起涡流教时,平日里?温和的笑容都?尽数敛去,于默默处生出了几分冷意,“此事便交给师兄吧。”
解决外道也是仙家?弟子需要做的事情之一,然而?这些外道往往会伪装成普通的平民百姓从而?大隐于市。他们的行为举止与普通人没有?什么?不同,这也是宋从心决心前?往深海而?非留守重溟城的原因。虽然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杀人……从来都?不是一件可以轻易释怀的事。
虽然这其实?也算是一种逃避,但比起审讯与处决外道,宋从心宁可去和满身粘液、扭曲畸形的亡海者为敌。
宋从心回到了滩涂,先是看望了一下捧着留影石死记硬背各种旋律、看上去已经双目成空随时都?可以坐化的梵缘浅,之后便在浅海的一块礁石边,找到了浸泡在海水中、神情恹恹的姬既望。
“大海里?,有?不干净的东西。”这位能以貌杀人的少城主,在晴日的白昼下更显妖冶。但是美人容貌再美,也顶不住他毫不顾忌自己的仪态。姬既望趴在漆黑的礁岩上,双臂耷拉在前?方,这本该绝美的“鲛人出海”图,此时却焉巴得仿若“海民晒了好大一条鱼”。
不会晒干了吧……宋从心忧心忡忡地掐了个化水诀,一团纯净的水流便将姬既望包在了里?面。
姬既望坦然地接受了宋从心的好意,他微微蜷身躺在水流筑成的水泡里?,面容看上去竟有?几分琉璃般的纯净,宛若躺在母亲怀里?的婴儿。
“不干净的东西是什么??”宋从心问道。
“就是……不干净的东西。”身处水流之中,姬既望却没有?如传说中的鲛人一般双腿化作鱼尾,他伸出一只手放在眼前?,仰头对着被水流柔化的阳光,不停地重复着五指的收缩与舒张,“漆黑的、怪异的、会发出嘈杂声音的……生命无法存在的死地,连海萝都?无法生长……”
姬既望的描述太过抽象,让人有?些难以理解。然而?,已经领悟过山主记忆的宋从心却不知道为何?,隐约能明白他所描述的东西。
宋从心想了想,道:“能跟我说说涡流教吗?”
提到“涡流教”,姬既望倒是微微睁开了半阖的眼睛:“你问他们做什么??一群跟海菊一样为了汲取养分就把?自己的脑子给吃掉的蠢东西。”
啊这。宋从心想了想,斟酌道:“毕竟三十年前?的归墟之灾与涡流教有?关,所以我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
姬既望也没有?那么?执着于理由,宋从心解释了,他便也相信了,只听他语气困倦地道:“涡流教……唔,没什么?好说的。他们是被大海蛊惑了心神的人,就像有?些海民看见漩涡时会不自觉地想往下跳一样,有?些人会遗忘了死亡,疯狂的、不顾一切地想要跳进那个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