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孩子,在当时强行融合了山主之心,将九婴的诅咒聚于己?身?。”他语速缓慢,缓慢却有力?量,“引开九婴后,她于临江河畔被阻。为了不让九婴的魔气侵染咸临与罗素两国的水源。她临阵突破,引雷劫于身?,令九婴遭受重创,最终斩杀九婴。”
明尘上仙话语平淡,没有添加任何的个人?色彩,但也正是因此,他的话语便显得如此可信,如此具有感染力?。
“这?便是,事情的全?部经?过。”
第33章 【第33章】外门弟子 风起而山雨欲来……
明尘上仙阐述完前因?后果, 话音刚落,便听?得“咚”的一声, 宣白凤已是双膝跪地?,朝着宋从心行了一个大礼。
那“咚”的一声闷响吓了宋从心一大跳,她没?想到对方会跪得那么干脆利落。要知道,仙家弟子虽有移山填海之?能,修真者的地?位也高。但因?为《天?景百条》之?故,人间界与仙门并未出现非常明显的阶级分?别。对于众生而言,修行天?之?道的修士与背负万民生计的皇族地?位是平等的。
“感谢诸位对桐冠城的付出。”宣白凤攥拳,以拳头击自己的心口,“众仙家实乃无愧‘正道第一仙门’之?名。”
宣白凤回城很急, 几乎是收到信的第一时?间便从前线撤了下来。她只?带了一部分?自己的亲兵,大部分?还留守在前线。因?为战况过于复杂, 情况又相当紧急。宣白凤收到的第一条战报只?有“城危,速回”四字。而在她火急火燎地?往回赶时?,收到却是大战后“城无事?,明尘上仙驾临”的情报。
也正是因?此,宣白凤其实对于九婴灾厄一事?的详细经?过其实知之?甚少。此时?听?明尘上仙述说, 这才对其中的艰险感到动容与震撼。
“既然如此,白凤公主要不要修改一下自己订下的条款?”应如是在方才的谈判中没?占到多少上风, 见状便忍不住讥讽。
“我做不到。”宣白凤从地?上站起, 拍了拍裤脚,坦然道,“我是皇太女, 但说到底,我还不是君王。”
宣白凤将政事?与私事?分?得很清,她的确是最正统的帝王术教导出来的继承人。宋从心明知道她站在这儿的时?候背后所代表的阶级, 但还是多少对她的坦荡生出了几分?好感。非要说的话,一个古代封建王朝的君主,没?有把平民百姓当做盘剥的牛马,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至于完美的君王?不存在的。真正大同的世界里,只?有民众,没?有君王。
“其实,想见宋仙长?。除了想表达感激以外,还想跟宋仙长?道个歉。”宣白凤搬了个高脚凳在宋从心的床边坐下,神?情有些尴尬,她看上去简直像个为女儿打碎了邻居的花瓶而道歉的母亲。宣白凤斟酌了一下言语,将谢秀衣借地?图之?事?试探上宗的计谋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宣白凤本以为会被追究,但不管是面上青纹遍布的女子还是一旁神?情淡漠的正道魁首,两人的表情都没?有变化。
“你们故意?只?做了一份地?图?”应如是狐疑道。
“不,地?图的确是只?有一份。”宣白凤解释道,“从魔患爆发到信息送达上宗,前前后后只?花了三个月的时?间,这是最快的速度了。桐冠城是咸临国门,涉及边城布防,本身是有一条法律禁止地?图绘制的。那份地?图之?所以能制作?出来,还是秀衣力排众议,动用死士绘制的。”
即便如此,绘制地?图的死士依旧被赐死。那段时?间里,弹劾皇太女和谢军师的奏折依旧飞满了君上的桌案,甚至还牵连了宣白凤的母家与其他谢家的族人。三个月内将情报递入仙门,已经?是宣白凤动用所有势力的结果了。
不过这些朝堂阴私,宣白凤不准备说出来污了仙人的耳。
地?图的确只?有一份,做出选择的关键也是仙家弟子。应如是虽然嘀咕,但也终究没?说什么。
“襟怀坦白,何惧他人试探?”明尘上仙一句话便为此事?定了性。
宋从心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她是真的不觉得有什么。
“诸位能体谅,真是再?好不过了。”宣白凤松了一口气,平和道,“我有一块辟邪除祸的昆吾佩,虽比不得上宗灵宝,但此佩可净诅咒,可护神?安。我想将此佩赠予宋仙长?,愿宋仙长?早日?康复,仙途顺昌。”
……
九婴魔患事?件已了,诸位弟子经?历了几天?的修整之?后,也收拾好东西,准备返回宗门了。
临行前,桐冠城的百姓与将士们感念他们的所作?所为,特意?为他们举办了一场盛宴。因?为仙家弟子的人数众多,实在没?有哪家酒楼塞得下,再?加上这是全?城的盛事?,因?此干脆便安排在了将士们的露天?演武场上。
这场宴会是百姓与将士们主动发起的,城主只?负责批复了许可,几位将领安排了人组织与维持秩序,其他的都是由百姓们去准备。
边境苦寒,百姓家中也没有什么精致的好物,以前也从来没?人拿过凡物?来招待仙家。淳朴的百姓们想了又想,你提一只?鸡,我提一只?鸭。有条件的带点肉菜,没?条件的去摸几朵好看的花叶作?为装饰,或者抱几根柴火去当燃料。东拼西凑,最后竟也很成模样。
与仙家子弟共同守城的将士们感触最大,见这些仙风道骨实则心如赤子的“小仙长”们要回去了,心里都觉得有些不舍。桐冠城是军队,为了节省粮食,军队禁酒。他们只?能扛了几坛鲜花酿的蜂蜜水去凑热闹,想着仙人不都是食落英饮朝露的吗?这水酿应该会合仙家的胃口吧?
“污蔑,这是赤果果的污蔑!”仙家弟子中的那位老饕,不仅在先?前针对九婴的战斗中贡献出了自己精磨的白面,这次宴席中还被迫贡献出了自己藏在储物?戒中的十几头猪,“谁说修真者就只?能吃花瓣儿喝露水的?谁规定!日子真过得那么没滋没?味,我还修什么仙啊!”
“去”众将士们一点都不怕他,还不约而同地?齐声嘘他,毕竟这位来参加外门考核却在储物?戒里塞满吃食的事?迹,都已经?传遍全?城了。
一名弟子喝了一口蜂蜜水,觉得还挺喜欢,顿时?仰头咕嘟嘟地?灌下一大杯,豪爽地?抹嘴道:“不错,好喝!来,你们也尝尝我酿的酒啊!”
“可是我们不能饮酒啊……?”
“没?事?,得了你们大公主的首肯了。大不了之?后我们再帮你们守半天城,等你们酒醒了再?走。不过只?有今天?啊,过时不候!”
“那还说什么?!干了!”一群禁酒大半年的虎狼顿时?发出了嗷嗷声,也不顾仙家酒酿醉人,抱起酒坛子便是一阵“吨吨吨”。
那掏出全?部酒酿存货的弟子放声尖叫:“夭寿啊,你们暴殄天?物?!”
演武的广场上吵吵嚷嚷,身穿道袍的仙家弟子不顾形象地?席地?而坐,和身旁的凡人勾肩搭背,划酒拳的划酒拳,过招的过招。女兵则和那些一个个看着清冷出尘的女弟子们坐在一起,举着装有蜂蜜水的杯子,聊聊天?,说说话,或是一起围观喝醉的人出洋相,笑得满脸红光。
还有几个成家却没?孩子的士兵则围住那些年纪较小的修士,得了允许后便捏捏脸,摸摸头,感慨着自己沾了仙气,以后也要生个这么灵秀的娃。
另一边,有一个身材单薄、长?相俊秀的少年小卒同样也被人围住,不过围他的多是仙家弟子。对于这位心算能力过人、头脑才思敏捷的小兵,不少仙家弟子跺脚叹息,自愧弗如,而后便提出各种靠谱或不靠谱的主意?,甚至有人从怀里掏了符箓阵法卜筮之?类的书籍,悄悄往人怀里塞。
“你叫什么
春鈤
名字?”
“张松。弓长?张,木公松。”
“好普通的名字。你计算炮击射程这么准,不如改名叫‘张大炮’怎么样?”
说胡话的弟子很快便被人一人一脚地?踹远了。徒留一旁看笑话的人还在哈哈哈。
一名辅修丹青的女弟子提笔,落墨,画下了这一幕又一幕的情景,将其尽数汇聚在一张数尺长?的绘卷上。栩栩如生的人像在她手中成型,每个人的情态都捕捉得极妙,眉飞色舞的、窘迫腼腆的、开怀大笑的……她画完最后一笔,落字《水天?一色间》。
她写完最后一笔,不由得长?吁了一口气。却听?旁边传来了一声同样的舒气声,转头,便看见一位凡间界的画师同样拿着笔,和她画着一样的画。
对方的落款是《桐冠城九婴劫后众生相》,枯燥、呆板,毫无风韵,全?是写实。
女修看了一眼,对方显然是画人像的能人,情态略逊,但眉眼五官却描摹得细致入微,几乎能认出所有人的模样。再?看对方身上的官服,显然,这是衙门里常年帮钦差画通缉令的。注意?到女修的视线,那位男画师也转过头来,看见她的画,挑眉拱手道:“献丑了。”
女修气笑,文人相轻,画师亦然。对方嫌弃她不够写实,她还嫌弃对方抓不住情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