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楼主?看着梵缘浅易容后显得特?别憨的面庞,默然半晌,道:“佛子参与此事,只怕不太合适。”
梵缘浅很是困惑,她想询问为何不合适?但是看着明月楼主?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明白这位大能没有?多费口舌解释下去的意思,便只能沉默。
谈成了这笔时隔六年的生意,明月楼主?重?新坐回?位置上,心情十分愉快:“那么,本座很好奇,拂雪欲从‘九州列宿’筹划中衍生出什么?”
“……”宋从心想到痴绝城内各色各样?的能人?异士与貌美?男女,深沉道,“您可曾听说过‘创意娱乐社交平台’?”
……
幽州,大夏国,西南边境。
参与无极道门外门大比的弟子们?陆续抵达了目的地,相?比之下,灵希着实是慢人?一步。
然而提前抵达此地的弟子们?在调查上也没有?太大的进展,那被判定为消失的乱葬岗地处大夏国与咸临国接壤的边境。但当弟子们?赶到标注地时,周边却全是林地与沼泽,丝毫看不出曾经有?人?居住或曾经爆发过大型战役的痕迹。
能参与外门大比的自?然都不是泛泛之辈,灵希尚未到达之前,部分外门弟子便已经通过勘探地质地形的方式,模糊推断出此地有?鬼。九州疆域地图最初便是根据不同地区的地质进行?划分的,咸临与大夏的边境再过去的确是衔接北地冻土没错。但雨水丰润之地才能形成的沼泽和荒漠化后的风沙地段距离太近了,就?好像中间有?一片作为缓冲带的平原平白无故地消失了。
在这支大部队的弟子中,因为贪好口腹之欲所以迟迟未能进入内门的老饕则通过林地内的动?植物分布,推测出附近的土地被“吃”掉了一部分。
“别的不说,雨林地带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土蝼。”骑在一只足有?一人?高大、长着四只狰狞巨角的类羊生物背上,拽着它的两只角避免暴躁撩蹄的土蝼把自?己甩出去,“看看这坚硬如针的鬃毛和这暴烈的脾气,雨林这种雨水充沛的地段就?连捕食者都显得鬼祟阴森,哪有?这么直来直去的性子?不过土蝼肉很硬,血又臭,不放在活水里漂洗半个时辰基本上不能入嘴,所以建议不要?抓来吃。”
众弟子:“……”没人?在乎这玩意儿好不好吃好吗?
老饕虽然不是这批弟子中修为最高的,但他资历最深,有?丰富的“落榜”经验,再加上又是传说中的“那一届”的参赛弟子。于是,除了吃以外对什么都很懒散的老饕便被这五湖四海而来的弟子们?推举为明面上的领袖。
然而,虽然平和包容的老饕的确拥有?能安排好由上百人?组成的冗杂队伍的能力,但这位头顶“拂雪真人同期”光环的老饕本质却是一条好脾气如梁修都看不过去的老咸鱼。要?不是这次外门大比开?始前被宋从心派来的弟子警告过,老饕恐怕第二轮赛事开?始就?往森林里一猫,吃得满嘴流油、乐不思蜀了。而现在,虽然被众弟子推举为领袖,老饕却依旧丧里丧气,没个正型。
倒是推举他的弟子们一个个的都很有?信心:“老饕师兄,若是拂雪真人?在此,她会如何作为呢?”
“啊?拂雪师姐啊?”虽然没有?进入内门,但老饕是有?资格喊拂雪一声“师姐”的,他喊出这个称谓时并没有?多想,却不知听见的人?都露出了羡慕的神情,“拂雪师姐的话……大概是会把所有?人?团结起来,集思广益,交流情报,统筹物资吧。”
“欸?”一名女修有些意外地出声,“我还以为拂雪真人?这么强大,会独自?解决所有?问题呢。”
“师姐的强大不仅仅只是修为啊。”老饕打着哈哈,没有?泄露太多关于拂雪师姐的事情。
“目前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消失的乱葬岗’并非虚假情报。”老饕丧着一张后爹脸,整合着所有?弟子得出的情报,在地图上画了一条横切版图的线,“这两处地界的交界线,的确是有?一块土地消失了。但是除了我们?现场勘测地势后进行?的猜测与推断以外,并没有?更加确切的证据证明这里曾经有?一片土地。附近没有?居民,没有?人?证。至于地貌
春鈤
,我们?没有?办法以人?族浅薄的认知去衡量这片广袤的大地。”
众弟子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问道:“无极道门应当保有?九州的地图,进行?版图的校对与勘探如何?”
“问题就?在这里。”老饕抽出另一张地图,将手头这张自?己绘制的地图与另一张地图交叠在一起,举高照着投射而下的天光,“喏,你们?看。”
众弟子抬头,只看见两张地图缓缓重?合。
透过光线,牛皮纸上的每一寸线条都清晰可见,但当两张图严丝合缝地闭合在一起,众弟子盯着地图,便觉得心里一凉。
“完全一样?的。”
噤若寒蝉的死寂中,老饕叹了口气。因为是“那一届弟子”的原因,这些年来他也通过许多进入内门后的旧识知道了不少这个位阶的弟子本不该知道的事情。别的暂且不说,拂雪师姐的事迹是不必刻意去打听都会传到他的耳朵里的,因此他也多少知道一些关于外教的事情。
这次麻烦了。老饕心想。这和当年一样?熟悉的阴谋的气息,但如今可没有?另一个“宋道友”站在这里把控全局。
“我们?有?人?去离人?村里查探了吗?”老饕询问道。
“有?的,调查不应大张旗鼓,所以会说大夏国语的罗道友只带着几个人?潜入了。”
……
伪装成“行?商”的罗慧一行?人?与“赛神仙”灵希撞到一起时,场面是十分尴尬的。
破旧的屋舍,枯槁的灰木,凄惶的老鸦,步入这座边境村镇的外围,映入眼?帘的便是这般苍白冷寂的景象。
此时已经是仲冬月,行?走在田野旁侧的小道上,眼?前所见尽是苍凉的黑灰与白。这座宛如由黑白二色构成的村落,村民们?也都穿着黑色的麻服。他们?扛着锄头沉默地劳作,既没有?将要?过年时的热闹氛围,也没有?因为国家苛税而忍饥挨饿的麻木与心灰。
明明是最容易令人?冻饿而死的冬季,却无人?蜷缩在家中瑟瑟发抖地节省体?力,以求熬过这个对平民而言完全是鬼门关的季节。反而有?许多人?顶着寒风走出家门,一遍遍地翻整冻得格外坚硬的土地。
冬日下雪前翻整土地可以令土壤变得松软、水分充盈,同时也能将埋在土中的害虫的虫卵冻死。等到雪积起来了,土地在雪毯的保护下能保持适宜的温度,不易遭受虫害,来年冬雪消融,雪水也能融进土壤里,这便是民间俗语“瑞雪兆丰年”的真意。
村落里有?擅农事之人?,而且在村民中极有?威望,一定程度上能影响村民们?的行?动?。灵希扛着“赛神仙”的旗子自?小径走过,整合着这些细节处透露出来的情报。不知道是不是此地不用赋税的缘故,村民应当是较为富足,放眼?望去,田间百姓一个个都生得黑而干瘦,但却并不像其他地方的百姓般饿得形销骨立。他们?看见灵希时的眼?神都很冷淡,但也没流露出恶意,仅仅只是无视。
从村口走过的灵希没有?冒然地与田间的村民说话,她牢记着为她指路的平民们?的告诫。然后,灵希的思绪便被一阵嘈杂之声给打断了。
“哗”的一声,虽然眼?下还不到泼水成冰的节气,但仲冬月,一大桶水泼到身上,依旧是冷得够呛的。灵希回?头,便看见几名?行?商打扮的弟子站在不远处,打头的一名?女子正满脸错愕与不敢置信,目光直直地看着不远处手持着盛水木桶的中年男子。
眼?前的场景十分古怪,一人?与多人?对峙,但泼了女子一身水的中年男子却目光平静,既不凶恶,也不畏惧。
“我们?只是想问个路,你们?这群刁民!”站在女子身后的一名?少年不忿地骂道。
“且慢。”打头的少女拦住了少年,不顾自?己一身狼藉,拱手作揖道,“这位乡亲,我们?是外地来的不晓事,若有?哪里得罪,还请告知于我等。”
女子着实是好气性,大冬天的被泼了一身水也没发火,她眉眼?沉着,态度谦和,任谁见了都会这般温文的人?生出好感。然而,中年男子只是抱着木桶站在原地没有?说话。而田野间的其他农民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扛着农具朝着一行?人?走来。
女子强自?镇定,但心里已经隐隐开?始慌了。她不明白自?己一行?人?这才刚进村落,不过是跟田野间的乡民问了一句话,为何对方的反应会如此激烈怪异。眼?见着田间的村民已经呈围拢之势朝他们?走来,本该远比凡人?强大的修士们?看着这些手持凡铁、面无表情的村民,一时间竟手足无措。
“对不住,对不住。”就?在这时,穿着一身滑稽道袍的“白胡子老道”突然从旁边冲了出来,朝着周围的百姓不住地摆手,“这群不晓事的,老道这便带他们?走。对不住,对不住了啊各位!”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被泼了一身水的女子往旁地走。
罗慧先是被灵希的扮相?震惊了一瞬,但她也很快反应了过来,顺着灵希的力道往小道上走。
一行?人?步伐谨慎地和村民们?拉开?距离,直到他们?走出一段路了,村民们?才停下脚步,沉默地注视着他们?远去的方向。这些初出茅庐的弟子们?看着他们?怪异的举止,这才后知后觉地沁出了一身冷汗。他们?第一次发现,原来凡人?的排斥与恶意并不是最恐怖的,这种宛如一潭湖水沉沉下坠的寂静与冰冷,才令人?毛骨悚然。
灵希带着一行?人?缓缓地退入树林中,直到身后黏连不去的视线移开?了,所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被大冬天泼了一盆冷水的罗慧狼狈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她正想向替他们?解围的灵希道谢,却听那扮相?滑稽的少女冷冷道:“你们?坏事了。”
罗慧一愣,随即尴尬得面皮紫胀:“我、我们?没想到,只是问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