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为她遮风挡雨,将她宠上天的人,现在却化成了一捧黄沙,装在一寸小小的骨灰盒里。

她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回到地下庄园的。

剪刀“刺啦”一声划开布料,才将她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抽出。

她下意识地望过去,正看见宋清语安然无恙地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将刚缝好的布料给狗狗套上衣服。

盛意欢脑子嗡地炸开,那是母亲给她亲手绣的苏绣旗袍,作为她和池砚舟的订婚礼物。

宋清语见她来了,红唇亲启:“我看你房间里这件旗袍料子挺不错的,就拿来给小白做衣服了,它皮肤娇嫩,反正你这么多伤穿上去也丑,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盛意欢这么久以来的愤怒彻底爆发,走到她面前扬起手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宋清语脸上,白,皙的脸顿时红肿起来。

她却没有停手的意思,下一个巴掌刚要落下,却被池砚舟狠狠攥住了手腕。

“盛意欢,你不在医院养伤,回来干什么?”

盛意欢眼眶发红,硬生生憋住眼泪:“我不回来?难道要等到她把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都糟蹋完了才回来吗?!池砚舟,那是我母亲送给我们的订婚礼物。”

她眼泪如同洪水般再也控制不住,崩溃大喊:“他们什么都没做错。你为什么要断了他们的吃食,你为什么不给他们一条活路!”

“我已经付出代价了,这还不够吗······”

滚烫的泪水不断砸下来,几乎要灼伤池砚舟的手背。

他眉头一拧:“你在说什么?”

下一瞬,盛意欢就看到小白打翻了她放在桌子上的骨灰盒。

灰白色的灰烬散落一地,两颗舍利子被它一口吞了下去。

那是早上她火化完父母遗体后留下的,扫地小僧还安慰她道:“慈舟和慈安五年日日诵经祈福,两颗舍利子皆为功德所化,能保佑你一生顺遂。”

盛意欢的理智彻底崩塌。

她发了疯似的挣脱开池砚舟的手,猛然扑上前去。

“吐出来······求你,快吐出来!”

她顾不上小白锋利的犬齿,撬开它的嘴,狗的獠牙瞬间在她手臂上咬下一大块皮肉,顿时血流如注。

“盛意欢!”池砚舟的惊恐声似是要刺穿她的耳膜。

从前,她为他挡下子弹的时候,池砚舟也似乎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血像源源不断的江水从她体内流出,怎么也止不住。

昏迷的前一秒,她看到手中两颗已经破碎的舍利子,苦涩地笑了。

一生顺遂吗······可是她,好像已经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9

盛意欢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她梦见婚礼前没有发生那件事。

她和池砚舟一步一步踏进婚礼的殿堂,池浅浅笑着给她递上戒指,宾客举杯祝福,父母眼里满是欣慰。

戒指戴上无名指的那一秒,整个婚宴却如泡沫般消散,独留她一个人愣在原地。

她终究是做不成他的新娘,就连在梦里,都无法实现,

盛意欢猛地惊醒,下意识地睁眼寻找梦里的人。

抬手,脸上已是一片冰凉。

她苦笑一声。

池浅浅不在了,她的父母也离她而去了,就连池砚舟都将她视作仇敌,她怎么还在做这种不切实际的梦呢。

顾医生拿着病历本叹气道:“池少没来,别找了,你那天失血过多,说是宋清语晕血,他在地下庄园陪了好几天了。”

“我还听说,宋清语好像怀孕了,现在全地下庄园的人都在迎接小少爷的到来呢,你······”

盛意欢一怔,手抚上自己的肚子。

那里有一条长达十厘米的疤痕。

池砚舟曾经带回的女人无一不将她视作眼中钉,有一次,有人直接将她从货架推下,尖锐的角钢瞬间划破她娇嫩的皮肤,只差一点就刺穿整个腹部。

后来池砚舟直接挑断了那个女人的手筋,盛意欢还以为他对她尚有一丝温情,是为她出气。

寒夜中,池砚舟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带血的刀刃:“她永远不可能怀上我的孩子,我也绝不会允许。”

轻飘飘一句,就永远断送了她成为母亲的可能。

昔日的回忆涌上心头,盛意欢吸了吸酸涩的鼻子,装作不在意道:

“放心,我不会回去打扰他们的。”

可接下来几天,医院里的人几乎上上下下都在谈论。

专门建造的婴儿诊室,各种精密的仪器,从前冷得只剩下血腥味的私人医院,在这一刻有了一丝人情味。

盛意欢把手中的舍利子盘了又盘,怎么也无法复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