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将近正午,沈林薄也回来了,身边的随从的马上挂满了猎物。他近来总是把东西塞给陈晚照陈姑娘,根本也不管人家用不用得着,吃不吃得完。
我想点拨点拨他,让他也过来教教人家骑马,别只顾着乱塞东西。可惜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人家就已经学得差不多了。
我这个傻弟弟啊。
这时候宋清平也回来了,马背上也挂着很多猎物。
皇姊蹲在我面前,伸手拍了拍我的脸:“你这个表情怎么跟晚照一模一样?”
“什么表情?”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摸了摸脸,随后一挑眉,笑说,“皇姊你不懂的,你还没有经历过一个人从很远的地方回来,然后他带的东西全是送给你的那种场景。”
皇姊拧我的耳朵:“你这小子魔怔了,敢这么跟皇姊说话。”
回燕都的前一天我摔断了腿,不是因为英雄救美,是我自己一个不防就掉进坑里了。
出去打猎掉坑里这样的场景其实很常见的,在这时候男女主依偎着睡一个晚上就能终成眷属。
但是掉下来的只有我一个人,宋清平没掉下来。
那天傍晚,我和宋清平牵着马四处闲走,我脚下没留神,就径自滑进一个捉猎物的土坑里了。牵着的马倒是没事,它被吓得迅速往后退了两步,就安安全全的缩回去了。
其实我应该在掉下来的一瞬间还想着宋清平,然后一把把他给推开的,但是我掉下去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只感觉这个坑还挺高的。
然后宋清平在外边喊我,我靠在墙边,踩到一个滑溜溜的东西,又大声告诉他我没事。
后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见外边响了一阵打斗的声音,我不知道宋清平什么时候有仇家了。
我喊了他两声,他没应,我又踩死了一个滑滑的东西。
树林很茂密,借着由洞□□过来的很少的光线,我只能看清那是几条毒蛇,没被它们咬中实在是我的运气,为了防止它们还没死透飞起来咬我一口,我拿出自己的小锉刀把它们都剁成烂泥。
唉,沾了血的刀不能用来刻木头了,这把刀我用着还挺习惯的。
等到几条蛇都死的透透了的时候,宋清平又重新出现在洞口,还放下来一根树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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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扯了扯那根树藤,然后大声说:“话本上这种东西到最后都会断的,你先回去罢,回去喊人过来。”
宋清平小声说了句“回不去了”,然后丢下来缠在一起的两根鞭子。
西北特产,长牧牛鞭,打在牛身上连牛都受不了,还是西北祭祀表演的道具,不知道他从哪里得来的。
我只好说:“我现在有一条腿使不上劲儿,还得麻烦你拉我出去。”
我是很相信宋清平的。若此时掉进坑里的是他,我指定拉不动他,连檀木弓我都嫌重。
宋清平道:“殿下的腿还是伤了?”他的语气有些不敢相信。
“没事儿,大概伤得不重。”我说,“我又不是铁做的,摔了腿也没什么。”
宋清平那边不说话了,或许他是自责了。
我只好扯了扯垂下来的鞭子那头:“你先把我弄出去罢,别的事儿以后再说。”
宋清平把鞭子的一头拴在树干上,然后慢慢地把我从洞里拉出来。我只能蹬着一条腿向上,另一条腿已经没什么知觉了,只有我低头看见它的时候才感觉它还在。
我出来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宋清平红着眼睛察看我的腿,他不像是哭红了眼。我看见一地尸体和鲜血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他是杀红了眼。
我还是安慰他:“没事儿,我的腿不疼。”就是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我开玩笑说:“断的又不是别的什么腿,不碍事。”
宋清平捻起粘在我鞋底的一点蛇皮给我看:“殿下,这是什么?”
“这蛇皮花纹还挺好看的。”我捏起蛇皮丢远,“不就一块蛇皮嘛,不知道哪条蛇在坑里褪了皮,粘在鞋底了。”
其实那块蛇皮还是新鲜的,那条蛇就是死在我脚下的,我虽然不是天生神力,但是能踩死一条蛇也算是我的特殊能力。
宋清平又给我摔断的腿做了些处理,然后把我扶上马背。
可我们只剩下一匹马了。
宋清平说:“这些人死伤大半,不敢再出来了,只能在外边的路上守着,我们回不去了。那匹马我派去给陛下和李将军送信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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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去行宫避一避,我们直接从林子里穿过去?”
九原并不高,行宫也并不远,除却行宫我们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夜色更浓,只有很清冷的月光透过树叶之间一点缝隙照进来。
宋清平点头应了,顺势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剑拨开杂草与树枝。
我趴在马背上,一条腿没有力地垂下去。我时不时回头看它,害怕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掉了。
真他娘的疼,明明摔的是腿,却是钻心的疼。
我想问宋清平什么时候惹上仇家了,但是恍恍惚惚地就忘记了。然后宋清平喊了我两声,我还打起精神对他解释:“我就睡一会儿,到地儿了你就叫我。”
这下子宋清平真带着一具死尸了。
正睡得很迷糊的时候,我觉得有人正摆弄我那条断腿,那条断腿也还是疼。
“轻点,轻点,轻点……”我猛的坐起来,因为眼睛发花,身边又只点了一盏小灯,我缓了一阵才看见自己坐在一架木板床上,一个老太监正帮我接上断腿。我摸脸,才知道额上不知道出了多少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