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属匆匆赶来，看着男人阴郁的脸色，连大气都不敢出。
裴桓闭了闭眼：“把她先关到疗养院去。”
说是疗养院，但下属心中清楚，被关进去的人没有几个能够全须全尾的出来。
他暗自心惊，却也没办法说什么，只得彬彬有礼地朝程婉微微一点头：“小姐，麻烦你上车吧。”
程婉不住地尖叫哀嚎，可还是毫无反抗之力被保镖拖上了车，她使出全身力气砰的一声砸在车窗上，狂吼道：“裴桓！你不会有好下场的，你会孤独终老！”
“从今以后，你爱的人绝不会再多看你一眼！”
这接连不断的诅咒听得几个下属头都不敢抬起，悄悄擦掉自己额角的冷汗。
裴桓的脸色难看至极，他冷冷地看着载着程婉的车辆一路远去，一句话也没有说。
片刻后，他大步走向医院住院楼。
苏颜在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后似乎已经沉沉睡去了，裴桓只来得及看一眼，就见到了满脸怒色的苏母和沉默的苏父。
他们毫不犹豫地掩上了房门，苏母的声音很冷淡。
“裴桓啊，”那双曾经温柔和蔼的眼眸如今只剩下责怪和不满，“你说说你干的都是什么事？我把女儿亲手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对待她的吗？”
“我们苏家确实比不上你们裴家家大业大，但我们也给足了嫁妆和这么优秀漂亮的女儿，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婚礼上抛下颜颜一个人，让她有多难堪？”
“阿姨，我……”
裴桓的声音哑得有些听不清，他被那心痛的视线刺得抬不起头，只得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对不起颜颜，更对不起苏家，希望您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我一定会对颜颜更好的，我保证。”
一直默不作声的苏父叹了口气，低声道：“现在已经不是你愿不愿意弥补的事情了，颜颜彻底忘记了你，她当你是陌生人，你要怎么办？”
“或许，这真的并非一桩良缘吧。阿桓，既然你有了别的在意的女人，就放过颜颜吧。”
“这样对你们都好。”
始终十分看好他们这段恋情的苏父都说出了这番话，裴桓心头那滚烫的血瞬间冷却，他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两位长辈，对方却避开了他的目光。
“叔叔，”裴桓的声音在发抖，“医生不是说还能有机会想起来吗？能不能，能不能再让我见她几面？或许她就能恢复记忆了，到时候再怎么处置我也不迟！”
“我跟你说实话吧，”苏父沉吟了一会儿，无奈道，“阿桓，我知道你也是好孩子，一时糊涂是很多人都会犯的错。但是颜颜是我和你阿姨唯一的孩子，你说的话不假，可医生也说过，这种刺激性疗法或许对苏颜的大脑产生无可估量的伤害。”
“我们实在是没有胆量去冒这个险。还是请你回吧。”
第十三章
看着两位长辈难过的神色，一时之间，裴桓怔愣地说不出话来。
最开始他觉得自己只是出于对一个将死之人的关怀，所以无论程婉提出什么要求都尽量照顾有加，甚至连苏颜因此不开心时还与她生过气。
现在裴桓才知道自己真的是大错特错，他眼眶涨红，咬紧牙关扑通一声跪在了苏父苏母面前。
苏父大惊失色，幸好这里是VIP的专属楼层，来来往往并没有外人，否则明日头条新闻上一定会写出裴桓在病房前下跪的标题。他赶忙伸手去扶裴桓，嗔怒道：“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
“叔叔，”裴桓低着头，泪水从他眼眶中砸落在医院光洁的瓷砖上，他猛地抬起头握住苏父搀扶他的手臂，悲恸道，“我知道您们的顾虑都是正常的，可我真的离不开颜颜！我爱她，爱了这么多年，就像爱我自己的生命一样……”
“让我试一试，求您，让我再见苏颜一面吧……”
他哭得情真意切，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毫不顾忌脸面跪在长辈面前，显然确实是恐惧到了极点。苏父叹了口气，连一直脸色极差的苏母都忍不住有些动容。
“行吧，”最终，近乎是看着他长大的两位长辈还是于心不忍，无奈地说，“但颜颜头疼了一个下午才睡着，最好不要在这时候叫醒她。”
裴桓抹了一把泪水，点点头，顺着搀扶的力道站了起来。
苏父苏母还是留给了他们独处的空间，明明只是半天时间不见，但裴桓却好像很长很长一段日子没看见苏颜了。
或许是因为对她的离开心知肚明，却毫无办法。
他的眼眶发红，久久凝视着那张熟睡的脸，甚至舍不得眨一下眼。
曾经可以搂在怀里轻怜蜜爱的人，如今只能隔着很远的距离，靠近便会打破着看似平静的气氛。
直到他对上了一双毫无睡意的眼。
裴桓哑然，竟是紧张地后退了一步，声带仿若撕裂又重新合起，半晌才挤出几个字。
“颜颜，你…你没睡？”
“没有，”苏颜冷淡地说，“你在外面又是哭又是跪，谁睡得着？”
苏颜从未用这么冷淡的语气和他说过话，裴桓怔怔地看着她，直到现在才愿意接受苏颜失忆的事实。
他笑容惨淡，勉强露出一点讨好的神色：：“对不起，颜颜。”
“不要这么叫我。裴先生，我们无亲无故，太亲密了会惹人非议，”苏颜继续用锋锐的话语，一刀一刀切割着裴桓的心，“婚礼没成也算是老天开眼，我记得我们还没有领证吧。”
“……没有。”
短短二字从口中吐出宛若泣血，裴桓的手在微微发抖，他深吸一口气，背部倚靠着冰冷的墙壁，被苏颜的目光扎了个对穿。
“那正好，以后也不必再见了。”
苏颜虽然失忆了，但身边的亲朋好友却还是能够为她复述婚礼的整个过程的。其他的所有事情她都还有印象，唯独无论怎样去回忆和裴桓的点点滴滴，大脑都一片空白。
如果想得太多，甚至会一阵阵刺痛。
第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