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晗看着尤厄拉喃喃开口：“尤厄拉、你杀了他们吗？”

尤厄拉的眼瞳微微动了一下，她扔下了手中的断臂，缓缓朝着林安晗挪了过来。等凑得近了，林安晗才看清尤厄拉拖在地上的蓝色鱼尾。

林安晗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逃跑，他抬起眼看见了尤厄拉苍白的、带着鲜血的美丽面孔。林安晗的心中微微动了一下，终究还是伸出手臂搭在了尤厄拉的肩膀上：“原来你可以自己出来，我本来想去救你……”他惶惶惑惑望向尤厄拉，“尤厄拉，你知道的对吗？你知道岛上有怪物。”

尤厄拉漂亮的蓝眼睛缓缓转动了一下，她舔舐掉自己指尖的鲜血，指腹在林安晗的手臂上轻轻书写着：“我会保护你。”

林安晗的嘴唇颤抖了一下：“……真的吗？”他忍不住哭了出来，尽管知道尤厄拉也不是人类却依旧孩童一般蜷缩进了尤厄拉的怀抱里，“我好害怕，尤厄拉、我好害怕……我好想回去、我想离开这里。”

尤厄拉带着凉意的手搭在林安晗的肩膀上，林安晗这才像是忽然惊醒一般颤抖了一下，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浑身赤裸，身上全是肮脏狼狈的痕迹。林安晗抬眼要去看尤厄拉的脸色，但尤厄拉只是温和地看着他。

林安晗紧紧攥住了尤厄拉的一束头发，他像一只受惊的鸟雀：“尤厄拉、尤厄拉……你不会抛下我的，对吗？”

尤厄拉低下头用沾着鲜血的唇在他面上轻轻碰了一下，张开口吐出了让人头晕目眩的、属于怪物的悦耳声音：“当然。”

第30章

尤厄拉的鱼尾限制了她的行动，林安晗不得不和尤厄拉一起回到海边。尤厄拉将林安晗温柔地安置在海边的礁石洞穴内，但林安晗看着周围昏暗的环境，他意识到这是曾经尤厄拉将他扔进去的洞穴，心中有些不安：“尤厄拉，我们不回家吗？阿德莱德会担心你的吧？”

尤厄拉幽蓝的鱼尾是昏暗环境中唯一的光源，她在水中摆动着自己的鱼尾，伸出食指轻轻竖在唇前：“嘘。”她拉过林安晗的手在林安晗的手心书写着，“我去为你寻找食物。洞穴内是安全的，不要乱跑。”

林安晗并不饥饿，他被尤里西斯喂了许多肮脏的体液，但如今面对尤厄拉时他却无法说出口。同时林安晗很抗拒一个人独处，他不安地开口：“可是这里太黑了，我害怕……”

尤厄拉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伸手递出一个粉白色的贝壳。

林安晗低下头，认出了这是阿德莱德送给他的那只贝壳。昏暗的环境中，贝壳散发出一点莹白的光，可是这点光芒太微弱，像是黑夜中的萤火。尤厄拉的蓝色鱼尾消失在水中时，林安晗还是无法避免地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林安晗缩在水边的角落里，紧紧攥住了手心的粉白贝壳。他侧耳仔细听着水面下的声音，希望尤厄拉能快点回来。但片刻后林安晗听见的声音却不是从水面下传来的，林安晗屏住了呼吸，确认自己听到了第二个人的脚步声。

尤厄拉没有人类的腿，不会发出这种声音。

林安晗僵硬着身子抱住了自己的腿，在黑暗中的脚步声消失后才颤抖着握着贝壳向前，试图用这点萤火之光照亮自己的眼前，但他首先照出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林安晗感觉自己浑身的鲜血似乎在那一瞬间凝住了，片刻后他认出了自己面前的人后才像是陡然获得了呼吸的能力一般大口喘息起来：“阿德莱德……你怎么……”

阿德莱德冷淡地看着他：“尤厄拉呢？”

林安晗这才反应过来：对、对，这里是尤厄拉的洞穴，阿德莱德大概是来找尤厄拉的。

林安晗从惊吓中缓过神：“尤厄拉出去寻找食物了。”他打量着阿德莱德面上的神情试探着开口，“外面太危险了，我想尤厄拉还是回家比较好……你能说服她吗？”

阿德莱德没有回答林安晗的问题，他伸手盖在了林安晗握着贝壳的手上：“你喜欢吗？”

林安晗愣了一下：“什么？”他视线向下，意识到阿德莱德在询问自己是否喜欢贝壳，他连忙开口，“喜欢的，谢谢你。”

阿德莱德闻言缓缓挪开了手，林安晗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因为阿德莱德是尤厄拉的兄长，还是因为阿德莱德本身，林安晗在面对阿德莱德时总感觉有几分恐惧。

阿德莱德站起身：“你要跟我先回家吗？”

林安晗仰起头：“可是尤厄拉还没有回来。”

林安晗看不见阿德莱德面上的表情，黑暗中只能听见阿德莱德的声音：“她会自己回来的。你是人类，洞穴不适合你，不是吗？”

林安晗迟疑了一下，听见阿德莱德继续向下说：“你可以跟我回去，换上干净的衣服、吃一点热的食物……等待尤厄拉回来找你。”

林安晗恍惚了一下：“……好。”

第31章

等跟着阿德莱德进了屋子，林安晗才后知后觉察觉出几分不妥当：他应该等尤厄拉一起回来的……好奇怪，阿德莱德要求他一个人回来的时候他为什么会同意？

林安晗心中恍惚了一阵，在阿德莱德递过来干净的衣服时，林安晗还是感激地接过了。他又喝了一碗热汤，舒服得呼出一口气，觉得身子暖和起来了。

林安晗抬起眼，看见了坐在不远处面无表情盯着自己的阿德莱德，他动作顿了一下，迟疑着开口：“阿德莱德，你不喝些汤吗？味道很好。”

阿德莱德微微眯了眯眼：“我有别的东西吃。”他看了一眼林安晗面前的空碗，“你吃饱了吗？”

林安晗点点头：“谢谢你。”

阿德莱德看他半晌缓缓开口：“没关系。”

他站起身走到林安晗面前停住了，林安晗仰面望着身形高大的阿德莱德，疑惑地开口：“怎么了吗？”

阿德莱德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让林安晗摸不着头脑的话：“外面下雨了。”

回来的时候天空确实飘着细雨，林安晗点了点头：“是的，海岛上总是容易下雨的。”他想到什么，担忧地开口，“尤厄拉还在外面，她不会生病吧？”

阿德莱德没有回答林安晗的问题，他伸出手按在了林安晗的头上。

林安晗被阿德莱德突然之间的动作弄得愣了一下，他抬眼看了一眼阿德莱德的脸：“……阿德莱德？”

屋内燃烧了蜡烛，但光线依旧有些发暗，烛火的微光随风在阿德莱德的面孔上明明灭灭。林安晗看着阿德莱德的脸，有一瞬间觉得阿德莱德像是蜡制的假人，但下一刻阿德莱德开了口，便打碎了林安晗诡异的臆想。

阿德莱德说：“尤厄拉不是人，我也不是人。”

林安晗愣了一下，半晌攥住手心竭力逼迫自己保持住了镇静：“是、是吗？”他努力想要猜测阿德莱德对自己说这句话的用意，“我知道的、我知道尤厄拉不是人……我不介意。”

阿德莱德蹲下了身，视线和林安晗齐平。他放在林安晗头顶的手也随之移到了林安晗的脸侧：“是吗？你真好。”

林安晗感到了一种让人头皮发麻般的诡异感。阿德莱德夸了他，他本该高兴，但现在林安晗只觉得古怪。他忍不住要避开阿德莱德过分亲密的动作：“阿德莱德？”

阿德莱德有着一双和尤厄拉极其相似的幽蓝色眼瞳，现在他用这双漂亮的眼睛盯着林安晗：“我和尤厄拉长得很像，你喜欢我吗？”

林安晗吓得伸手打掉了阿德莱德的手：“什么？！”他心跳跳得极快，觉得既荒谬又恐惧，“……别开玩笑了。”

林安晗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我们还是出去找一下尤厄拉吧，她怎么还没有回来？”

阿德莱德依旧半蹲着身子，他仰起头看着林安晗：“你喜欢我的贝壳，你不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