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徐徐,繁星璀灿,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桂花香,似有似无。
礼制繁杂的登基大典结束后,洛熙晨顿感精疲力竭,她退去头上那沉重的冕旒,独自一人走向楼台高处。
风满高楼,月下孤影独立宫阙。
她现已贵为九五之尊,目光所及,皆是她的王土。
青丝飘散,随着晚风轻轻飞扬,龙袍上华美的暗纹,在月光的照射下若隐若现,长长的拖尾和宽大的衣袖更显她的帝王气场。
洛熙晨俯瞰这片如今已属于她的江山,眼中却未见半分欣喜。
她目光凝视着远方,眸底尽是哀戚,脑海里是那道与她相伴十七年的身影。
「许久未见,晨儿长大了。」
轻柔的嗓音忽然从她身后响起,那一瞬间,洛熙晨猛地睁大双眼,不敢置信的迅速回头,赫然看见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眉眼如画的容颜。
她眼中瞬间噙满泪水:「……师尊?」
君陌璃眉目含情,声音柔缓:「怎么,不认得为师了?」
方才闻到那股熟悉的香味,她只当是自己多想,没想到还真是那道她朝思暮想的身影。
温热的泪水顺着洛熙晨被风吹得微凉的双颊不断滑落,她提起裙?o大步奔上前,紧紧抱住眼前人。
她可以清楚感受到他的体温,原来这真的不是梦……
洛熙晨很快回过神来,将视线投向站在君陌璃斜后方的北冥身上,目光探究。
「这是怎么一回事?」
怎料北冥却心虚似的移开目光。
知道自己这个徒弟向来不善言辞,君陌璃轻笑:「我来说吧。」
原来那日将君陌璃的尸身带回剑雨楼后,洛熙晨便因伤心过度而晕了过去,事后北冥也并未将君陌璃下葬,而是找到了鬼医。
鬼医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但需以活人的心头血作为药引,持续七七四十九天,且未必能成。
北冥担心万一君陌璃不能顺利复生,洛熙晨会因为希望落空而再次受到打击,便决定先瞒着她,待一切尘埃落定后再将君陌璃带至她面前。
这一刻,洛熙晨才终于明白北冥胸口那处刀伤是怎么一回事。
洛熙晨皱眉:「好你个臭北冥,你居然敢骗我?」
北冥以为洛熙晨是真的生气,慌得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摆。
君陌璃呵呵一笑:「你也别怪他了,他不过是怕你担心。」
她怎么忍心怪他?
不过是心疼罢了。
洛熙晨称帝后,继续沿用前朝贤臣,只是她女人的身分,成为了她帝王路上的一大绊脚石,这些臣子并未因为她的重用和不计前嫌而对她感恩戴德。
一朝臣对她嗤之以鼻:「哼,牝鸡司晨,惟家之索,颠倒阴阳,国之将亡。」
「何以女人在汝等眼中如此不堪?尔等自幼饱读诗书,学识渊博,不知是否曾闻列女传?莫要忘了,岳母刺字、女娲补天、嫘祖始蚕、孟母三迁......她们可都是女人。」
面对朝臣们阴阳怪气的嘲讽和咒骂,几乎是洛熙晨每天上朝的必经流程。
前朝余孽
幸亏她早前早已在朝中要职上安插了自己的人手,而今才能与反她的朝臣们相互抗衡。
龙塌上,如今身为右丞的君陌璃搂着怀中愁眉不展的美人儿,用指尖轻轻顺着她的发丝。
「晨儿无须烦心,杀鸡儆猴,以敬效尤,为师一会让人把那些反你的人杀了便是。」
洛熙晨轻叹:「杀其容易,惟以杀镇之,难以服众。」
为不让洛熙晨烦心,君陌璃转移话题:「对了,中书令元净清举荐出身官宦世家、在前朝任官六年的秦江海,晨儿打算如何应对?为师派人调查过,这二人是远房亲戚,元净清此举无疑是怀揣私心。」
洛熙晨垂眸:「户部尚书赵倩南表面上勤勤勉勉,然而私下却屡屡与朝中官员暗自勾结。我打算让秦江海接任户部侍郎一职,一方面既能安抚元净清,另一方面又能让秦江海和赵倩南相互制衡。虽我想破除门阀制度,可眼下还不是最佳时机。我初登大宝,根基未稳,朝中大臣又因我女人的身分对我甚是不服。那秦江海还算有能力,物尽其用,若他能替我牵制住赵倩南,也不是一件坏事。」
洛熙晨嗤笑一声,复又开口:「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因利而聚,利尽而散,此乃人之天性。当初赵倩南投靠于我,不过是因为萧玄承大权在握,他走投无路,再加之利益驱使,所以我从未奢望过他会有什么忠心可言。」
「只是当日你又怎知他一定会投靠于你?」
「趋利避害是人之天性,有什么好奇怪的?况且当日他都已经命在旦夕,他还有得选吗?其实当日,我自己也没得选。当时剑雨楼群龙无首,萧玄承又紧追在后,哪怕明知前方是龙潭虎穴,我也得闯一闯,兴许还能闯出一线生机。」
忽然间,一太监急急忙忙跑来:「圣上!不好了,圣上!」
闻此动静,洛熙晨和君陌璃直起身子。
「何事如此慌张?」
「北统领他……他受伤了。」
洛熙晨心中一慌:「什么?好端端地为何受伤?」
「据龙武军所言,北大人率龙武军巡夜,恰好撞见前朝余孽欲伺机行刺左丞阎大人,情急之下便以身替阎大人挡了一剑」
君陌璃极度不悦:「刺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