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走廊上,遥望窗外,那白茫茫的一片,让他的心寒了几分。
医生说,患上肺癌的人,如果精心养着,或许能活得久点。
如今事实真相摆在眼前,傅闻舟只觉得心痛如绞。
他一直以为,他只是暂时被苏烟迷了眼,苏绿夏这么爱他,他从没想过她会离开。
他早该发现的,他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做到曾经捧在手心的女人嘴角溢出血的时候无动于衷的。
如果他能对苏绿夏多上心一点,就能发现她的不对劲,哪怕他只是回几次春和别墅,也能发现女人早就瘦得不成形。
可是他没有,他甚至在苏绿夏病得快死的时候,还在情事上狠狠折磨了她。
想到那天,傅闻舟只觉得心脏好似被一只大手紧紧抓住,心口的痛,让他呼吸难受。
那时,他厌弃苏绿夏瘦弱不堪,厌恶她无趣,他觉得她已经不是自己记忆中的模样。
那天之后,他再也没了和苏绿夏亲热的想法,苏烟比她更会讨欢心,更能带给他欲望上的刺激。
过去的这一丝想法,又被他想起,傅闻舟只觉得心口上像是密密麻麻被针扎一样,让他难受得紧,甚至连他呼吸间,喉咙里涌起了一丝铁锈的气味。
秘书接到电话后,急急忙忙赶到医院,见傅闻舟正站在走廊上,双眼紧盯着窗外,喊道:“傅总?”
傅闻舟转过身来,双眼血红,整个人好似被抽走了生命力一样,吓得秘书心中大骇。
他跟在傅闻舟身边这么多年,何时见过傅闻舟这般颓废的样子,现在这般神态比傅太太刚去世的样子还可怕。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傅总被打击这样?
见傅闻舟走了几步,跌跌撞撞,好似随时要摔倒一样,秘书忙小跑过去搀扶他。
傅闻舟借助秘书的力量,稳住身形后,低声道:“回春和别墅。”
漫天大雪纷纷扬扬飘落了下来,傅闻舟看着别墅披上了一层白色的雪,他只觉心里更空了。
他站在春和别墅门口,抬眼望向书房的位置,竟有些不敢进去。
他不闻不问,放任苏烟和苏林去行事。
阳阳、林玉、林州、王妈的死,他虽然不是罪魁祸首,但他们每一个人的死,都是他间接造成的。
就算苏绿夏还活着,但凡提到那几个人,傅闻舟都没有底气再说话。
更何况,人死如灯灭,如今的他,又有什么脸面站在苏绿夏的骨灰前,表达着情真意切念念不忘。
寒风袭来,衣服上的雪花,浸透了他的衣服,让傅闻舟忍不住打了个颤。
他最终还是一步一步,走进了别墅,在进入大厅前,转身对秘书说了一句:“派人去找顾墨。”
秘书应下,看着傅闻舟半身全是雪花,萧索落寞的背影,竟觉得傅闻舟有些可怜。
傅闻舟回到卧室,室内恰好的温度,让他被寒意浸透的心,一点一点暖和了起来。
他盯着墙上两人的婚纱照发呆,想知道,他不在的那些日子里,苏绿夏每一天是怎样过的。
王妈走了,也只有给苏绿夏看病的顾墨知道。
此刻,傅闻舟脑袋里闪过一个奇怪的想法,顾墨在傅氏待了这么多年.....怎么会突然离开呢?
◇ 第二十七章
“顾医生,你在做什么?”
苏绿夏敲了门进房间,见顾墨埋头坐在办公桌前,桌上放了一堆翻开的医书和资料,好奇地问道。
顾墨头也不抬地说道:“研究你的病。”
顾墨永远都是那个冷冷淡淡的样子,苏绿夏自从来了异国后,整个人变得活泼了。
庄园的马场,天天都能见到苏绿夏的影子,城堡里的佣人和管家都喜欢这个远道而来的客人。
苏绿夏兴致来了,还会给他们画画。
无论是苏绿夏骑马,还是她画画,顾墨永远都是在不远处看着她,一直在她回头就能看到的地方。
苏绿夏看顾墨认真研究的样子,心底涌起几分感动。
可是爱她的家人都走了,她对于活着的这份执念,早已没了强烈的想法。
她转头看向窗外,轻声道:“顾医生你不用替我费心了,我自己的身体我明白,这才过去一个月,对我来说,还能活好几个月够了。”
顾墨终于抬起了头,看着逆光站着看向窗外的苏绿夏,脑海中的话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可是我想让你活得再久点,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放弃这个想法。”
顾墨属于学神类型,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在医术上有这么高的造诣。
他一心潜修医学,对于男女感情的事,从来就没有留出精力去思考。
可是在苏绿夏面前,他总是控不住自己内心滋长的异样情愫。
从查出苏绿夏得了重病后,他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研究她病情上,日日夜夜不曾放弃。
此刻,对上苏绿夏毫无生机的样子,心底夹杂了一丝情意的想法怎么也压不住了脱口而出。
迎上顾墨清澈的眼,苏绿夏愣了一瞬,随即脸上挂上了一抹浅淡笑容,“顾医生,你不用费心了。等到所有事情真相查明,该报的仇报完,我就该离开了。现在活着的这段时间,我很开心,这段时间对我来说够了。”
她的家人,爱她的人,都不在了,她早就累了,更别提拖着病弱的身子活着。
顾墨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苏绿夏,坚持道:“我会想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