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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候机室内。

vip包间的门一关,四五平方的房间只放得下一张沙发,父子两个一人坐在一头,谁都看不爽谁。

叶父看着自己家不成器的儿子就来气,但没办法,老来得子真不能就这么放弃了。他苦口婆心地劝:“这次去,要多看多学多做,都快三十的人了,真的该学学怎么经营企业。爸没几年就要退位了,你什么都不会怎么接手?”

叶季萌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快要”三十了,真的是七年不过一弹指是吧?他不是太介意自己被说老了,烦的是老头子张口闭口的继承、的传位,搞得好像家里除了叶季萌没人了一样。

叶季萌低头玩着手机上的游戏,漫不经心道:“这不是还有我姐吗?”

他大姐吴亭然多厉害啊,代理董事长这几年股票都涨了,就问集团的哪个元老不服她?

也就他爹看不惯了。

果然,叶父脸上写满鄙夷,“她也就帮你管这两年公司,等你玩够了收心了,也该把位置还你了。”

叶季萌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什么叫‘还’?那位置本来就不是我的,我不配,好吧。我姐有那个能力,该是她的就是她的。”

叶父脾气也上来了,音量拔高,看样子要不是碍于在外面,他就要动手揍人了。

“她一个女的能继承什么?姓都不肯跟我姓,还是个迟早要嫁出去的,把家产给外人啊?”

叶季萌翻了个白眼,争辩了这么些年,懒得再说了。

他退出游戏,给大姐吴亭然发了个蜡笔小新拉着脸颊做鬼脸的无语表情包。

吴亭然秒回:又跟老头吵架了?

叶季萌在对话框打了一溜串骂人的话,想想毕竟是自己的亲爹,还是删了:上你的班吧。

吴亭然:快多学点东西回来给我当苦力。

叶季萌退出对话,找到余南头像,发了几个意味不明的感叹号。

他很烦躁。

叶家的家庭情况很简单,就是重男轻女。

真的要从很久以前说起。

那时叶家还没发际,父母在最穷最苦的时候生下了大姐。

因为是个女孩儿,名字都没好好取一个,就叫叶妮。大姐才满月就被丢去了姥姥家,叶家父母借钱南下做生意,再没回来过。

大姐是姥姥带大的,虽然在小县城住着棚屋,也见不到自己的父母,但至少姥姥很疼她。

童年时期,大姐是被爱着的。

后来叶父的弟弟在体制内混得风生水起,升官加爵到了难以撼动的地位,就想起供养自己读书的亲大哥来,借助所在位置对风口的前瞻,指明了路,叶家就这么乘着东风,发达了起来。

富裕了,叶家父母就动了心思,想要个小儿子继承家业。

叶母那个时候已经四十多了,尝试了一年还没怀上,夫妻俩就去做检查,医生说叶父的精子质量已经不太行了,想要怀孕只能试管,但女方很受罪。

都这么大年纪了,就别折腾了。

叶父什么都没说,但阴沉的脸色说明了一切。

叶母才不怕遭罪,她只怕这辈子都生不出个有鸡儿的,愣是要求做试管。

冰冷的手术台,冰冷的仪器。排卵针打进体内,手臂那么长的针管取出卵子。

作为女性她遭受了最激烈的痛,明明缺陷不在她身上,她却惶恐成功不了,让丈夫背上无后的罪名。

而罪魁祸首她的丈夫,只冷漠地交着钱,在她取卵的时候走出检验大楼到花园抽烟。

高龄导致孕期不良反应来得格外猛烈,每天都要吐出黄色的胆汁,十个月,身体就垮了。

诞下叶季萌,她也缠绵病榻,瘦得如同一把枯骨,谁也看不出她曾经是雷厉风行的女强人。

带把儿的就是不一样,叶季萌的名字是大师算的,能保他富贵平安,也确实富贵,出生就是少爷。叶母病重没办法带孩子,一开始请的育儿嫂。叶季萌两岁的时候,姥姥亡故,十二岁的大姐就被接了回来。

有个免费的劳动力,育儿嫂就被辞退了。

叶季萌算是被大姐带大的,所以与大姐格外亲近。

父母大多时候是忽略大姐的,作为一个公司老板自然不会在经济上苛待女儿,但要别的,感情?那就什么都没有。

叶母一开始是把大姐往“容易嫁出去”这个方向培养的。

叶季萌四岁的时候,叶母跟风精英教育,带着叶季萌去报各种培训班,顺带着也给大姐报了班。

十四五岁的年纪,骨头都快要定型了,叶母非要她去学钢琴舞蹈,跨不出去的手指,压不下去的腿,疼急了也不敢在自己妈妈面前哭。老师很委婉地表示大姐年纪大了筋骨拉不开,就不要逼着孩子硬学,但叶母就一句:“不学怎么有气质?”

叶母觉得大姐“土”,这还怎么跟商业伙伴的儿子们青梅竹马?还怎么在二十岁后嫁入更高的门第为叶家企业牵线搭桥?

老师无可奈何,怕伤着孩子,教大姐的时候放放水,然后在叶母面前多夸夸。

大姐其实喜欢的是叶季萌去学的少儿编程。

那个年代的编程课,真的很稀罕。大姐哄睡叶季萌后,看他的课本,在电脑上试着输入,那只是一个简单的数字抽选的小程序,但成功运行并随机出一个数字的时候,大姐还是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这份满足,比她忍着肌肉的疼痛完整地跳一支舞来得更强烈。

叶季萌年纪小,但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大姐真正喜欢的是什么。

半年过后,叶氏集团收购了几家公司,占了海城经济的半壁江山。同年叶母病故,叶父管着公司没有多余的精力,带他们去特长班的事交给了管家,叶季萌就将报给自己的编程课奥数课转给了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