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祝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脸颊发热发烫,他心脏不太规律的跳起来,强忍着悻悻地笑了一下:“哈,彪哥你说的哈。”
又状似随意地问:“咱们这最大的医院在哪?”
阿旭说:“你发烧去前面路口拿两粒扑热息痛布洛芬得了,还给自己整挺矜贵……”不过说归说,阿旭还是告诉了沈祝山:“海市第一人民医院就是咱们这最大的。”
发着烧心神不宁的沈祝山独自一人,来到了医院,摸索着给自己挂了一个急诊。
因为从来没有在大城市的医院看过病,沈祝山一个人找到咨询台,找找问问了许久,才找到。
沈祝山再次测量了体温,急诊科的医生,给他抽了血。
沈祝山在那里等了几个小时,拿到化验单,刚才的医生面色微微严肃了一些,他说:“你的血常规指标有些异常,最近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沈祝山一颗心蓦得沉了下去,感觉天旋地转,他仿佛神游天外一般:“前几天流鼻血,四肢无力……”
沈祝山听到医生模模糊糊的声音,来来回回人群的脚步声,还有一些推着抢救病人进来滚轮滑动的声音。
医生说:“你先联系你的家人过来一趟吧,现在立即办住院,明天先做个骨穿……”
沈祝山骤然回神,他说:“哦,那我,那我明天再说吧。”
这样的病人可能医生见的太多,医生蹙眉:“这事可不要想着拖。”
沈祝山摆摆手:“我明天真来。”
“不是在发烧吗,没有好好在家里休息也就算了,今天怎么还回来这么晚。”孔洵推门进来的时候,沈祝山正在脱他厚重的外套。
“吃了退烧药了。”沈祝山说:“回来晚还不是因为给你弟弟挑生日礼物。”
“不会是楼下台模型飞机吧。”孔洵挑了一下眉。
沈祝山警告说:“别再抢他的玩具!”
沈祝山走进卫生间,门没有关紧,孔洵的声音顺着缝隙传来:“懦夫没有资格得到珍贵的礼物……”
“别说屁话了!”沈祝山站在那里刷牙,很快“嘶”了一声,他吐出来粉色的牙膏泡沫。
沈祝山手脚发木,他飞快地拧开水龙头,接水漱口,直到吐出来的水重新恢复透明,他才一抹嘴,洗了把脸从卫生间里走出来了。
沈祝山从卫生间里走出,关上了门。
“怎么了?沈哥。”
可能是刚才听到卫生间里沈祝山略显手忙脚乱的洗漱声,也可能是号称已经吃了退烧药的沈祝山脸色有些发白,而且还有一些形容不出来的,孔洵熟悉的,久不能忘的,烦躁不安和紧张。
再次笼罩住沈祝山了。
“发生什么了吗?”
沈祝山若无其事地说:“没事。”他走了两步,孔洵伸手抓住他的手,沈祝山的手很凉。
“好像是退烧了。”孔洵轻声这样说。
沈祝山挣了一下,但是孔洵力气很大,没挣开,沈祝山最后妥协一样卸了力,看了孔洵一眼,发现孔洵正在盯着自己看。
毫无疑问,孔洵是撒谎的行家,沈祝山在孔洵面前撒谎无异于班门弄斧,“哦,对了,你明天有事吗,我是说忙不忙……”沈祝山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眼神飘忽不定。
“后天比较有时间约会。”孔洵目光收了回来。
◇ 第74章
大多数时候,沈祝山不爱撒谎,欺骗别人,更不会自欺欺人,自己骗自己。
早期,对于孔洵这种和自己对话三两句就要扯一句谎的行为,沈祝山归咎于孔洵对真实的自己不够自信,不像沈祝山那是相当程度的自恋,甚至在获得“最后受欢迎”的名誉头衔上,连幸福巷里的猫狗都不会逃出他的魔爪,沈祝山对自我接受非常坦然,是完全的爱生活爱自己的典范,对于很多爱自欺欺人的人,他都认为是因为不够勇敢。
现在沈祝山明白了,他一直以来没有自欺欺人,是因为面对的事情,还没到他认为的糟糕和可怕。
经历了万一没事呢,万一是多虑了,血液指标有问题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最近免疫力低下,不明原因出血也可能是上火,吃了太多辣子鸡,沈祝山要真去做骨穿了,不是白花钱了?
沈祝山一夜把自己哄到早上,都要把自己说服,可最后在天亮后,沈祝山还是独自一人去了医院。
“家属呢?”医生一边给沈祝山开做骨穿的单子,一边问这个年轻人。
沈祝山淡淡地笑了一下,“家属这两天忙。”
医生没再问了,大概是这样的情况在医院里也见过不少。
骨穿的时候,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如何,有点超出沈祝山想象的疼。
离开医院的时候,医生再次建议沈祝山住院,沈祝山推脱说,等一周后的结果出来再说。
这无疑是沈祝山度过的最漫长的一周。
可是退烧药的药效很好,注意保暖的沈祝山不再起烧,除了身体偶尔乏力,表现得和一个健健康康的人一样。
十一月初,周一的下午,沈祝山拿着骨穿的检查结果从医院走出,化验单上有熟悉的字眼。
海市是一座非常繁华的城市,年轻人很多,有活力,也很注重人文建设,免费的公园,大大小小许多个,沈祝山这段时间以来溜达过大部分。
沈祝山漫无目的地走,等到了市中心的地段,突然听到“砰”的一声。
他骤然回神,看到一座商业楼下乌泱泱聚集了一群人,这时人群里有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有救护车鸣笛的声响。
是有人跳楼了。
落在楼下的是轻飘飘的尸体,是巨石。
沈祝山站在最外围,听到人群里议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