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1 / 1)

沉繁枝扑腾着水花,攻其不备,搅得半池子水都洒到了外面。两人像个没长大的孩童,在浴缸里打起了水仗。

“这款鼠尾草香精真的不好闻!我不喜欢!”

“敢情你是把自己不要的香精给我用是吧?”

“不然呢?其他的你肯定嫌娘炮啊!”

“这倒是,那你也多闻闻!”

两人你来我往地作弄对方,很是自在欢畅。

渐渐的氤氲散去,透亮的光芒在司岍眼中流转。沉繁枝调皮地打开淋浴器扫射他,他隔着水帘望见她笑容,像是月光悬枝,洒下满地清辉。

这一刻司岍才真正明白,为什么有人把初恋称作“白月光”,为什么夏目漱石说的喜欢是“今晚的月色真美”。

她不仅仅是芭蕾舞界的皎月,更是他司岍有且仅有的花好月圆。

然而司岍和沉繁枝两个人的花好月圆,似乎并不能轻易得来。

陈家父子都不是善茬,知道司家现在做主的还不是司伯清,就把司岍在天河杯和韩璐葬礼上说的话,变着花样传到了司家老太太耳朵里。

老太太还没认下沉繁枝这个孙媳妇儿,出了祸端自然是要找司岍去问话。

司岍敢做敢当,狠话他早就放了,哪怕到了老太太跟前,他照旧出言不逊,“陈志刚算个什么东西,部委那几个蛇鼠一窝的也就这点煽风点火的本事,他们若是有胆子动真格,哪还等得到现在?”

“司岍!”老太太被孙子的话气得声音都拔尖,她“啪”地砸了下老爷子的镇纸,“你给我跪下!”

司岍不动,还继续顶嘴,“奶奶您要是为了那种人罚我,可就不值当了!”

“是啊是啊,”闲闲坐在茶几旁的司爷爷见老婆子真动怒了,赶紧拄着拐杖站起来劝和,“小岍说得没错,为了那些个人,咱还不至于啊!”

“你给我出去!”老太太两眼瞪圆,迁怒道,“他今天这么得意忘形,还不是被你们几个宠坏的?!”

司老爷子怕再被老婆子念,见死不救地灰溜溜跑了。

等四周都安静了,老太太才语重心长地对司岍说:“你从小就在我身边长大,我耳提面命,要你谨言慎行,可你呢?才刚回来就强出头,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看呢!你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落人话柄最后吃苦头的,还不是你自己?”

司岍知道奶奶是为自己好,温驯地垂头,“我明白奶奶,我和连老大都留了一手,不会有事的。”

“连城是个稳重的,年纪轻轻就坐到了那个位置,有他护着你我这心好歹放了一半……”老太太话到嘴边,便就不再说下去。

又是那个老生常谈的问题――

司岍这辈里,司家只有他一个子承父业进了外交部。长辈们的目光自然会更多聚焦在他身上,小到他考试第几名,大到他的婚姻大事,处处有人自作主张,站出来替他把关。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受到的约束非寻常人家可比。

司岍这人生前二十几年顺风顺水,本该平步青云过此生,唯独在感情和婚姻上离经叛道,爱上了沉繁枝。

她是他此生,唯一一次离经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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γūsんūщū.ò?建? 83.初见

如果没有上一辈之间的恩怨与阴差阳错,司岍和沉繁枝勉强也算是青梅竹马,多年后重逢,情愫暗生后顺理成章地恋爱,结婚,备孕,共同打造一个属于他二人幸福美满的小家。

可正因为他是司岍,而她是沉繁枝,所以他们俩的结合,不被所有人祝福。

司岍的亲友觉得他是鬼迷心窍被沉繁枝灌了迷魂汤,才非她不可;沉繁枝的家人觉得司岍不是好东西,明知道一切,还拖着沉繁枝下水。

可是司岍又如何做得到放手呢?

要是能放,早在八年前,沉繁枝到燕大的开学第一天就放手了。

那个烈日炎炎的午后,傅少津开着他那辆显眼的轿跑停在他们学生会临时搭建的凉棚前,降下车窗吊儿郎当地打了个响指,司岍本想装作不认识他,却被他副驾上那张侧颜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张青涩中带着浑然天成的妩媚的脸,眉目舒展大气,鼻尖小巧挺翘,朱唇未点已红,紧身针织上衣衬得肩颈线条流畅优越,小方领的设计将锁骨显露出一半,有点含蓄又有点性感。

而她随意将漆黑长发梳成低垂的马尾,车窗降下时空气流动,将她垂落在鬓边的碎发吹拂至唇角,她抬手将碎发拨开的同时,朝他的方向望来。

那是一双清亮又熟悉的眼睛,司岍这辈子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

“司山开,女宿怎么开啊?”

副驾上明眸善睐的少女眼尾上挑,神色倏忽凝滞。

“先报道,才能去领门禁卡。”

午休时间,司岍作为新晋会长独自顶班,便也无人质疑他的说辞。

“害!你不早说!”傅少津开了车门下来,当年的他还没那么多绅士风度,或者说如果有他也不会用在沉繁枝身上,他闲闲倚着车门,抱胸问司岍,“知道我载谁来见你了吗?”

司岍故意不说话,引来傅少津得意的介绍,“沉繁枝呀!我们大院那个小胖妞你还记得吗?就是当年我哭着喊着要跟你换班,就是为了和她同班的那个大姐头!”гǒùsんùGе.ℂǒм(roushuge.com)

“傅骚机!你骂谁大姐头呢?”沉繁枝下车,才绕过车头就听见傅少津又在编排她,她与司岍多年未见,小时候心里那些抵触他的小九九早已成为过眼云烟。若不是傅少津叫他的绰号,沉繁枝差点连他大名叫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她率先冲他挥挥手,绽开一道她在舞台上谢幕的时候,惯常用的灿笑,“嗨老同学,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沉繁枝。”不同于沉繁枝模棱两可的“老同学”这个代称,司岍笃定又掷地有声地叫出了她的姓名。

并且他看到跟小时候比起来像柳树抽条了一般纤瘦许多的沉繁枝,似乎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他肤色白皙,大男孩又不爱涂防晒霜,两颊的皮肤被烈日晒得泛红――恰好掩饰了他因为看到沉繁枝而不自觉涨红的羞赧。

是的,司岍一直一直都记得,多年以后,他见到沉繁枝的第一个反应,是紧张到递报道签单给她时,近在眼前的签字笔,他迟钝地扫视好几个来回才瞧见。

当时他满脑子都是沉繁枝冲他笑的那个瞬间,他好像听到了春芽萌发破土的声音。

飘远的思绪被奶奶沙哑的声音打断,他听到奶奶轻轻叹了一口气,前面的话题好似凭空就被断句,转而深入她真正想说的主题:“小岍啊,你已经长大了,婚姻大事本来该由你自己做主,可沉繁枝这个孩子,不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