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裴到了院子里,用水瓢舀了一瓢水,又掰了个皂荚把手仔细洗干净了,而后才推门进了屋。
才进屋便闻到一阵麻辣的香气从灶房里飘出来。
他在山里跑了一天,这会肚子自然是饿了,又被这香气勾的,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等顾柳把菜端上桌以后,云裴定睛一看,忍不住挑了下眉:“今天竟然有豆腐吃。”
晚饭做的是青椒肉沫炖豆腐,翠绿的青椒切成碎,拌在滚烫的豆腐里,再切点肉沫一起炖煮,出锅时上头再淋一勺麻辣椒香的辣椒油和辣子,一端出来红绿白颜色交错,看着就觉得开胃。
“是啊。”顾柳摆好了饭,也一并坐了下来,弯眼道:“今儿天冷,阿嫂早上来家里坐了一会,说想吃豆腐了,我听着也有些馋了,便和阿嫂一块去小河村买了一块豆腐回来。”
为着这青椒肉沫炖豆腐,顾柳还特地烙了几张厚饼子。
厚实柔韧的饼子中间片开,再舀一勺青椒肉沫炖豆腐,铺平了,夹在饼子中间就着吃。
至于味道自不必说了,青椒辣子椒麻开胃,豆腐鲜嫩滚烫,夹在饼子里吃饼子也不觉得干的慌了,吃一个下去整个身子都跟着暖起来了,云裴一口气连吃了两个。
这青椒肉沫炖豆腐配饼子味道确实很好,唯有一点,云裴吃着觉得今天的菜似乎做的比往日辣了些,只是他看顾柳吃的正香,便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天气冷了,夫郎的口味也变了一些。
入夜,小夫夫盥洗完躺在床上说话。
如今已是十月末了,暮秋时节天冷的很快,顾柳向来格外的怕冷,这会子又还不到烧炕的时候,于是今夜他便把汤婆子抱出来用上了。
冰凉的脚踩在散发着暖意的汤婆子上,顾柳整个人舒坦了不少,在云裴的怀里动了动,问了一句:“快入冬了,再跑个几天也就该不上山了吧。”
“嗯。”云裴低头,亲了亲夫郎的发丝,握着他手给他取暖,道:“再跑上小半个月吧,如今正好是深山里狐狸出来活动的时候,今年我想试试能不能带着元宝在山上打到狐狸。”
自家里前两年买了地以后,每年秋收的时候云裴都得抽一段时间和顾柳一起忙地里收成的事儿,多少耽误了一些打猎的事情。
是以秋收以后,他只能往山里跑的更勤快些。
幸而这两年多来,他在打猎上的经验已经比过去丰富许多了,又多了元宝,时不时便能打到些鹿啊羊啊之类的猎物。
去年入冬前,他靠着捉蛇又换了一笔钱,今年,他想试试能不能上山捉狐狸,若是能猎到,狐皮卖的可比蛇贵,也没那么危险。
打猎的事情上顾柳向来不会说什么,只是嘱咐云裴定要注意安全,云裴自是一一应下。
许是被子加上云裴的怀抱太过温暖,顾柳很快觉得昏昏欲睡,他打了个呵欠,窝在云裴的怀里慢慢睡着了。
云裴说着说着,怀里的人便没声了,低头一看,才发现顾柳已经睡着了,云裴忍不住笑了一下,在他面上的小痣上啄了口,也心满意足的搂着夫郎睡了过去。
日子平淡如水,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两人都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儿,为他们的小家忙碌着。
若非说有什么,那便是云裴发现夫郎最近这段时间的胃口似乎发生了一些改变。
最近他似乎更喜欢吃些辣的东西,晚上回家吃饭,十天有九天的菜里都放了辣椒,吃的他有些吃不消,嘴里起了疮,顾柳这才意识到,红着脸讷讷的改做别的菜。
而且顾柳的食量似乎也比平时大了一些,一顿饭能比平时多吃一个馒头。
对于顾柳这样的改变,云裴依旧没有太放在心上,甚至还觉得他愿意吃,多吃一些挺好的。
直到从某天开始,顾柳开始出现了嗜睡的情况。
最开始发现是有一天云裴难得的没有上山在家歇了一天,早晨他起床的时候,顾柳却还在他身旁呼呼的睡着没醒。
云裴没有想太多,只当他是这些天在家忙累了,还有些心疼,所以没有叫他,自己先起床做早饭,劈柴,打水。
然而等他忙了一圈再回房时,顾柳依旧没有醒,这会已经是辰时了,顾柳从未那么晚起过,于是云裴蹙了蹙眉,伸手摸了下顾柳的额心。
若只是贪睡还好,若是病了可就麻烦了,幸而,手指下的温度正常,倒是他这么一摸,把人给摸醒了。
顾柳揉了揉眼,睡意惺忪的床上坐了起来,有些茫然的环顾了一下周围,咕哝着问了一句:“相公?你怎么在这儿?现在什么时辰了。”
云裴有些好笑的看着他,给他说了时辰,这下,连顾柳也有些吃惊,连忙推开被子起床。
人没事儿就好,云裴也松了口气,两个人在家忙活了一阵,谁知才刚吃过午饭收拾好碗筷,顾柳坐在炕上正准备做些针线活,可没做多久,便又开始不停的打哈欠揉眼睛了。
云裴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可问顾柳,他又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不适,只是单纯觉得累,想睡而已。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好几日,云裴开始觉得有些不安,想要带着顾柳去镇上的医馆看看。
顾柳拗不过他,也觉得自己这些日子好像是有些不太正常,便答应了,只是去之前云裴得先把猎回来的狐皮给卖了。
他在霍石镇相邻的临江镇上寻到了一位大户,要收他的狐皮。
因着是早就与对方谈好的时间也不好更改,于是顾柳便让他先去卖狐皮,等他回家了再跟他去镇上医馆不迟。
临江镇在霍石镇以西,就算是赶着骡子也得两个时辰才能到,云裴放心不下顾柳,却又不得不去,于是临出门前,叫了马婶儿来家里帮他照看着顾柳。
马婶儿自然是应下了。
于是等翌日顾柳醒来时,便见马婶儿已经把家里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顾柳有些不好意思,反倒是马婶儿笑他:“跟婶子还那么客气?不舒服便多歇一会。”
没过多会,杜氏也带着两个孩子来了。
三人在家一边聊天,一边干活,再加上有石头和桃子两个孩子在一边热热闹闹的,一上午转眼就过去了。
临到中午,云裴还没回来,马兴业和马卫川两人到其他村子里帮人杀猪去了,于是三人商量了一下,午饭干脆就在云裴家吃。
马婶儿道:“我听裴子说你最近改了口味,爱吃酸辣的,正好昨个儿川子提了一条鱼回来在家养着,要么中午咱们就拿酸菜做个鱼片吃?汤里再放一把辣椒,保管够味道。”
顾柳一听眼睛便亮了,他惦念辣椒的味道好久了,只是前些日子把云裴吃的嘴巴生疮,他最近一段时间也不敢再做辣菜,如今听马婶儿这么一说,立马便觉得馋了想吃,于是连忙点了点头。
杜氏回家去拿鱼,鱼拿回来以后顾柳准备杀,然而鱼才刚放到砧板上,也不知道是味道冲着了还是怎么,顾柳突然觉得胃里恶心的厉害,他忍了一阵没忍住,连忙扔下刀,冲到后院,扶着墙一阵干呕。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马婶儿在院里洗菜,听到这声音连忙跑到后院来。
却见顾柳扶着墙吐的稀里哗啦,一张小脸都白了,眼眶也有些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