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挣扎着攀向池水的边缘,企图躲避被烈焰灼伤,可是刚一挨近岸边,我又被亲王的侍从们往水池中心驱赶,几番下来,被踢打得鼻青脸肿。
我狼狈地大声讨饶,却惹得巴业塞德哈哈大笑,他甚至亲自前来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臂,将我的头据进水中,然后再提起来。
「怎么样,感觉不错吧,奥兰多?当年苏丹就曾经这么对待过我的宠妃!」
不知是不是被水呛之后产生的幻觉,我觉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格外怨恨……
可惜此时我除了自家性命,无暇顾及太多,攀附上了有如救命稻草般巴业塞德的手臂,大口喘息起来,可是少年亲王冲着我邪邪一笑,旋即又将我生生甩进了池中!
不是被溺死就是被烧死,我在水深火热中浮浮沉沉了一阵,破水而出长嘶一声,终于精疲力竭!可是不管是近旁侍从还是巴业塞德,都没有要拉我出水的迹象,恍恍惚惚地挨到池边,想再次试着爬上去,却又被无情地踢了回来……
正在我快要绝望之际,一声熟悉的男音突然爆吼出声――
「你在对他做什么!」
在生死之间徘徊、几乎陷入混沌的我,还以为在那一刻产生了幻听。
迷迷糊糊的,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捞上了岸,来人对着我的肚子又挤又按,吐了不少水,然后身体便被柔软的毡毯覆盖住。
正疑惑哪个家伙有这副好心肠,我缓缓睁眼看时,发现自己竟被来人揽在怀中,而那人居然就是先前弃我而去的穆拉德!
相对于我的惊愕,那暴君此时的表情则是愠怒的――对着他的亲弟弟。
「我没有允许你可以这样对他。」他这么说着,光是嘴唇在动,上下排的牙齿却咬在一起,标准的穆拉德式恫吓。
虽然我这么想也许有点自作多情,可总觉得他是因为我而生气的;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适时出现的他,看起来也不似以往那般可恶了。
「但是皇兄……你不是说这个奴隶,可以任我玩到腻为止么?」巴业塞德这般有恃无恐地说,是在强调先前的那个赌约。
这让穆拉德怀抱我的手臂僵了僵,我知道他极爱面子,被自己年幼的弟弟挑落马下确实很不光彩。可是愿赌服输,现在若想要收日赌注,即使贵为苏丹的他也很难开口。
可现在若要我挑选跟从的对象,我也绝对不会选择巴业塞德,同这少年亲王在一道,一定会被折磨至死吧?总觉得他将自己对穆拉德的怨毒,统统发泄到我身上般……
想想方才的体验,真是太恐怖了!
瑟缩了一下身子,我把头顺势埋进穆拉德的怀中,他此时褪下了比斗时冰冷的铠甲,换上柔软的鹿皮外套,依偎起来格外舒适,这让我几乎忘记,自己曾被这件外套的主人,以暴力征服过。
不过硬要说的话,虽然穆拉德是个蛮不讲理,又霸道非常的男人,可是他却比巴业塞德表里如一得多!
我的这般动作,似乎让他震动了一记,穆拉德突然垂下手卷掉我的额发,从我的这个角度看他的表情简直不正常。
怎么说呢?温柔得几乎都要让人掉鸡皮疙瘩――这样的苏丹,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改变主意了,巴业塞德。」穆拉德边说着,还嫌搂得我不够紧似的,继续往怀里带了带,「托普卡普内廷里的男女,只要你喜欢尽管挑,要多少我都可以给你。」
「皇兄,难道说这个外国人真的有那么好么?还是说他确实是特别的存在……你这么舍不得他?」
「这些你管不着!」穆拉德的声音陡然之间变得严厉起来。
「是么?可是如果我不肯呢?」巴业塞德却似故意挑衅般,无视兄长的威严:「我就是中意他,难道兄长还要夺人所爱么?」
「我是苏丹!」
穆拉德几乎是用命令式的口吻这般说了,可是少年亲王却没有意思收敛自己的狂妄。
「呵……是吗?我几乎都忘记了――皇兄陛下是鄂图曼帝国的苏丹,现在却为了区区一个男宠,和自己的胞弟吵得不可开交,真是难看呢!」
「巴业塞德……」
那听起来阴郁而沉重的声线,吓了我一跳。我所认识的穆拉德,虽然是个表面随性而乖张的帝王,可是按德米特里所说的,ι他亦是个有头脑的君主,懂得时收时放,松弛有道。
虽然被弟弟激怒了,可是他此时并没有恼羞成怒,反倒是及时收敛了怒气,以一副优雅的姿态道:「你是不是认为自己比我更适合成为苏丹?还是说,这是母后的意志?」
一下子直白地触及敏感话题,看样子,穆拉德是不打算给亲弟弟留情面了。
果然,即使嚣张如巴业塞德,听到这样的话也不敢造次,忙低下头,回道:「臣弟并没有那个意思。」
「是么?可是我到现在都没有一个皇子,易卜拉欣又是个白痴,将来在我身后,整个鄂图曼帝国,还不是尽数归你所有?母后和你难道不是这么打算的么?」
少年亲王不吭声了,不知是默认还是无言以对。
穆拉德垂眼看了看他,不予理睬,直接唤来德米特里,叫他扶我上轿子。
正欲离去,巴业塞德突然开口:「皇兄,你难道为了这么一个男人,就要和我撕破脸么?母后知道了恐怕会伤心的。」说话的口气,有股要借题发挥的味道。
「哼……如果你要告状的话就去告吧,巴业塞德――有的时候我觉得,你和易卜拉欣一样胆怯,总是畏畏缩缩在母后的羽翼之下,将来如何能成大器?」
穆拉德面无表情地这般说罢,便由亲随们簇拥着,带着我以极其招摇之势,离开了巴业塞德的府邸。
第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