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伙整天穿着一身宽大的黑斗篷,像个幽灵一样游荡在菜市场的角落,一坐就是一天,什么都不干。走路不利索,就连手似乎也有些残疾。

看样子像乞丐,但也不乞讨,也不和别的乞丐搭话。只在菜市场收摊的时候才慢吞吞地捡一点机械虫没来得及扫走的菜叶子往斗篷里塞,嘴一鼓一鼓地嚼。

据其他虫形容,他每次狼吞虎咽地吃完,还会自言自语说几句话。

“不。好吃。”

“我想。吃大餐。”

“我没钱。”

他就这么自言自语说着走远,然后在桥洞底下睡。就这么过了大概三天的日子,周围的虫都离他远远的,大街小巷流传着他身上带着病毒还是个傻子的传闻,有治安机械虫想赶走他,但每一次他都会重新出现在别的地方。

今天他也在菜市场这边蹲剩菜。黑斗篷下一双毫无灵性的眼睛直直地望着菜市场,贫民区的小虫子飘在他头上啃咬他的帽子,他也毫无反应。

哒。哒。哒。

一双干净的靴子来到了他面前。他仍然盯着菜市场,毫无反应,直到帽兜被一只手揭开。

“镜原。”休洛斯弯腰注视他,长眉一挑,眸光微沉,“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首领。”镜原休洛斯的得力前下属现在落魄的乞丐,他愣了一下,看着面前这张年轻的脸,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休洛斯的腿,“……您还,活着。”

“再说废话试试。”休洛斯嫌弃地拔了拔腿,没拔动。

“我。”镜原艰难吞咽了一下,“我。得病,要死了。”

“什么病?”

“信息素。紊乱。”镜原轻声道,“我没有。钱。没有一只雄虫,帮我,我就,死了。”

“……”休洛斯眯起眼睛,半蹲下看他,食指轻敲太阳穴,“所以?”

“听说您。结婚,了。”镜原脏污的脸上露出希望的神色,“可不可以。把您的。雄虫,借我”

休洛斯:“……”

休洛斯突然低声笑了:“呵。”

[14]和雌君相见不相识

“所以你的意思是。”

休洛斯抬起靴子。这次把腿拔了出来,一抬脚踩在了镜原手背上,轻描淡写地用靴尖碾过他的手指。镜原疼得抖动,发出闷哼。

“莫名其妙把自己弄得满身是伤出现在这种肮脏的地方,还要和我抢雄虫?”

“首领……”镜原身体轻微抖动,“您,难道,不舍得?”

话音刚落,他被大力踹翻在地,休洛斯靴尖踩在他的脸上,碾压着,“你在开我的玩笑?你认为我会不舍得区区一只雄虫?你想反?”

“没、有……”镜原被踩得俊脸变形,他艰难道,“您不在意、雄虫。我、明白了。”

靴子从他脸上移开,休洛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首领本就是典型的、颇为凶狠的雌虫长相,还有点下三白,居高临下地望过来时,镜原能敏锐察觉到他锋芒下藏起的杀意。

明明就不想把雄主交出来……还在这里装什么。

镜原在地上爬了两下,被休洛斯踩着手没爬起来,斗篷掉落,露出脸部到肩颈处肆意攀爬发热的大片暗蓝色虫纹,他吃力地抬起眼皮。

“您变年轻了……但本质、没变。您还是。我的首领。”

休洛斯挑起眉头,嗤了一声,这才从他身上抬起脚,踹他的肩膀,“没死就起来。”

镜原又在地上趴了好一会儿才撑着地面一瘸一拐地站了起来。

贫民区虫多口杂,休洛斯把镜原带到荒废建筑里,从终端空间丢给他一件衣物和雌虫发热期专用信息素。

等镜原浑身发烫的虫纹略微消退,休洛斯又冷着脸塞给他一块草莓巧克力慕斯,他昨天背着白却多买了一块,本来想自己留着做体力补充,不过窝囊下属一副快饿死的样子让他勉强改变了主意。

镜原捧着香香软软的小蛋糕陷入了沉思。

首领身体退化之后,连喜好都变得这么年轻化吗?

在休洛斯的死亡凝视下,镜原的沉默只持续了三秒,就一口咽了下去。

好吃。镜原顿了顿,用那双狭长到冷酷的眼睛盯着休洛斯,张开口腔指了指嘴巴,又摸了摸空瘪的肚子。

还想吃。

“我是你雌父吗?”休洛斯面无表情的脸凶恶得能吓哭小虫崽,“解释清楚,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镜原遗憾地闭上嘴巴,盘膝坐在地上。

“我之前没钱,去买手办和周边。就去接单,杀雌虫二皇子。然后,失去住所,还被暗算得了病。”

他语气平静无波,曲折的过程也说得平淡,最后的定论是:“二皇子,和太阳石,有关系,难搞定。”

“……”休洛斯,“真够逊的。”

很难理解一只冷酷无情的雌虫杀手怎么会爱买那些没用的玩意儿,现在连饭都吃不起。

“我也。这么觉得。”镜原一脸平静地点头,“下一次,一定要杀了,二皇子。”

“首领,您现在,打算,怎么办?”镜原抬起头,眉目含着冰冷的杀意,“我可以,帮你杀了,那只,背叛的,雄虫。”

“……”像是想起了什么,休洛斯的目光逐渐变得深沉,嘴角弧度也随之讽刺扬起,“先不要打草惊蛇。帝都局势太乱,我暂时不方便出面,那些愚蠢的家伙以为我早死在了星兽的爪下,现在平民的身份反而更为有利。”

“是。”镜原应道,又低头从斗篷里掏出一把黑色的折叠激光弩和若干军用微型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