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只有你一个人硬挺过去的吗?结合热很辛苦,如果没有适当的安抚还会对精神图景造成不可修复的伤害。为什么不来找我呢?我可以帮你。”
柏诗:“真的吗?我睡得很沉,不记得了,现在我感觉还好……昨天晚上琪琪格应该一直在照顾我,怪不得她看上去一夜没睡的样子。”
“那她真该死啊。”
他声音太轻,柏诗一时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杨子午笑笑:“我说,那你应该要好好谢谢她,像亲人一样不眠不休地照顾了你一晚上呢。”
柏诗觉得他说的太对了,她打算用工作后发的第一笔薪水请阿诗琪琪格吃饭,杨子午看她真诚的赞同他的表情就知道话里的阴阳怪气她没听出来,他朝柏诗靠近了些,问她:“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可以找我吗?我照顾人的技术不比别人差的。”
柏诗扭过头看他,过于近的距离让她感觉施展不开,于是往后退退:“啊?还会有下次吗?”
她显然抓错了重点,又没理解出杨子午的真正意思:“为什么要找你?你也是病人,我多丧心病狂啊让病人从床上起来照顾我。”
柏诗想起了二十一世纪把断腿的病人赶下床削苹果当手机支架自己躺上床看视频的家庭笑话。
太地狱了!
杨子午努力地继续笑:“我只是打个比方,想让你如果再遇到这种事优先考虑我,我也不是一直病着的,马上就能出院了。”
“可是,”柏诗看上去很纠结:“我们还没熟到这个地步吧?”
杨子午的笑容僵住了,但很快调整过来,眉毛颦着,一副伤心至极的样子:“我以为我们已经很熟悉了。”
“你在塔外救了我,被向导进行过精神疏导的哨兵很难不对她产生好感,我以为那天晚上我们聊得很愉快,原来都是我自作多情。”
他低头,一滴泪顺着瘦削的下巴落在衣服上,杨子午在心里想:可惜了,没正好落在柏诗的手背上。
柏诗很少看见男人哭,小时候男生太幼稚,和同龄人打架打输了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让人完全看不下去,长大了又觉得会哭的男人情绪不稳定,所以很少跟他们打交道,直到今天柏诗才知道原来还可以有男人哭的这么好看。
她手忙脚乱地找纸递给他:“别哭了。”
杨子午的眼泪仍旧不断地流,珍珠一样一颗一颗落下来,终于有一颗滚进柏诗伸过来的手心里。
“好啦,我答应你还不行吗?”柏诗是无所谓,一是她觉得自己不会再遇上结合热,二是她根本没感觉,连梦都没做,一觉醒过来就是天亮和一个疲惫的阿诗琪琪格。
杨子午总算不哭了,鳄鱼的眼泪要多少有多少,也能控制排出,他拿着柏诗给的纸擦了擦眼睛,掏出了终端:“那加个联系方式吧。”
柏诗把终端递给他,看他一顿操作,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出来做什么的:“你知道哪有冰箱吗?我昨天吃了很多麻辣比奇串串,到现在嘴巴辣的还有点疼。”
杨子午偏过头看了一眼,忍着没把好友列表里的其他人全删了,设置完第一联系人把终端还回去,才又仔细地观察:“嗯……”他发现了不对劲,但没说,“从走廊里右边的门下去,跟着厨房的标识走,冰箱在厨房最里面。”
“谢谢,”柏诗站起来,接过终端揣回兜里就要走,不太熟的男人突然在她面前哭了一场她还是会有些尴尬,“那我走啦。”
杨子午:“你还记得答应过我,骑一骑鳄鱼吗?”
柏诗记得:“等你出院再说吧,你难道要我虐待病人吗?”
杨子午才开心许多:“那我等着你。”
“一定要联系我呀。”
最后一句被他说得很重,明明是很温柔的腔调,柏诗却毛骨悚然,她加快了脚步走进电梯,门关上的时候杨子午还在一直朝着这边笑,嘴角的弧度丝毫没变过。
像一尊假人。
第0010章 如你所见这人随地大小睡
柏诗坐上了右边门里的电梯,电梯下行的时候还在想,一直思考到电梯停下,一拍手,总算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我有给他做精神疏导吗?我不是没有精神体吗?”
杨子午一哭柏诗的脑子就乱了,谁哭效果都一样,柏诗见不得别人伤心,室友总说她有白骑士综合征,看见谁都想救一下,但她其实只是乐于在能力范围内为别人提供帮助。
就像只是下雨天送给同学的一把伞,却能让她避免打工迟到,避免淋雨生病。
她有两把伞,不借给她也是放在手里毫无用处,给了同学她自己也会因此快乐。
助人为乐的道理大家都懂,由于热心总是被背刺,冷漠就成了常态,社会在逼着大家自私,所有人都只是时代洪流的裹挟品。
柏诗是人群中那个敢于热情付出,被伤害就立即认清抽身结束,遇到下一个相同的人又会笑着说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的异类,任何苦难都不会将她打倒,她也从来不将它们放在眼里。
总是吃一堑吃一堑吃一堑,也没吃出什么受教训的经验,唯一值得开心的是得到了不少真心的朋友。
电梯门开了,想不清楚柏诗就不想了,她从来不钻牛角尖。踏出电梯,这一栋楼都是VIP病区,只服务住进来的那几个人,大多也是机械护工,所以走廊很清冷,路标贴心地用各种颜色显示,的确一眼就能看见。
柏诗顺着厨房的箭头往前走,过了又一扇门,总算找到储藏食物的地方,冰箱很大,放在拐角,从正门进来只能看见它的侧面,周围的灯也并不亮,跟氛围灯似的,主打一个好看但不实用。
早上睡醒到现在柏诗也没吃什么东西,正好饿了,先从上面找了块面包咬在嘴里,空出手去开下面的门找冰块。
她顺着习惯握住右手边的冰箱门,门关的很紧,所以用了很大力气,拽开的时候猛地往右边撞,没打在墙壁上,被什么有弹性的东西挡了回来。
柏诗还好奇怎么冰箱门打在墙壁上没声,接住弹回来的门仔细朝右边一看,在黑暗里对上一双带着明火的眼睛,被吓的喊出声,原本是蹲着的,往后躲得跌坐在地上,嘴里的面包掉下去,被对方眼疾手快地接住。
柏诗那声没忍住分贝的卧槽喊出来后,四周又亮起几束光,她才发现这里是声控灯,原本昏暗的角落一览无余,原来冰箱右侧离墙壁还有段距离,里面坐了个人,穿着病号服,少年身型,腿很长,伸直了冰箱挡不住从旁边突然长出来,刚刚柏诗再往前走一步就会被绊倒。
头发是蜜糖橘棕色的短卷发,皮肤很白,瞳孔琥珀色为主色调,搭配驼棕和米白,构成了一种蜂蜜一样的浓稠甜腻,却在灯光下失了明火变得黯淡,五官精致但表情淡漠,被柏诗这样看着,不慌不忙地把那块缺了个豁口的面包送到嘴边,明明嘴也不大,但就是一口全塞进去了。
他瞥了眼柏诗,“别浪费食物。”
是人就好,柏诗拍拍屁股站起来,“就算掉在地上了我也没说不吃啊,但是你抢我面包干什么?”
“你为什么要躺在这?”柏诗问他:“随机吓死一位幸运观众吗?”
少年慢吞吞地抬头,带着疑惑仔细打量过她:“新来的?”
他从地上扶着墙站起来,腰挺不直一样靠着冰箱,就算这样也比柏诗高一个头,从来到这个异世界柏诗从前觉得还行的身高就变成了平均线以下的矮子,连同为女性的阿诗琪琪格也有一米八,难怪医生一见她就说她营养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