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界除妖的时候曾经看?到过,似乎要多?人才能玩。

似乎,多?他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指尖微动,这一刻也很想同他们一起?打闹玩笑,一起?畅快地踢蹴鞠。然而,他也只是想想。他知道,他的出现?,只会令人扫兴。

在更久之前,他曾经认识一个小仙侍,小仙侍性格天真,无忧无虑,不知他的真实身份,只把他当成和他一样?的仙童。

小仙侍好奇地问他,“你是哪个殿里伺候的?”

当时凌守夷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鬼使神差地隐瞒下自?己的真实身份,“我在渡霄殿内伺候。”

他与这小仙侍痛痛快快玩了一个下午,又过几日,小仙侍喊他去天池畔玩耍,并不忘呼朋唤友,叫上?一群平日里的玩伴。

这些小仙侍们惊讶地看?着面前陌生的小童,人间?八九岁的模样?,面色苍白清秀,眉眼俏丽,容色冷峻,透着一股格格不入的疏冷局促。

“这是凌道友。”那个小仙侍同他们介绍。

这些小仙侍们面面相觑,一迭声地道:“凌道友好。”却不知拿这个过于冷淡矜持的孩子如何?是好。

他不会放下身段,不知不觉间?就变成他们在一边玩耍,而他则垂眸坐在池畔看?池中游鲤。

偶尔,有小仙侍自?觉冷落了他,跑到他面前问他,“可觉得无聊?”

凌守夷看?出他满是尴尬和不自?在的神情,顿了半秒,遵从他心?意答:“还好。”

小仙侍果然松了口气。

也从这一刻,凌守夷便无比清楚地知道,他们不欢迎自?己。他的出现?就像将一件不合时宜的东西摆放在它?不应该出现?的地方,处处透着格格不入的古怪。

他让这些小仙娥和小仙侍们把蹴鞠拿走。仙娥仙侍们长舒一口气,如获新生般地抱着球走到渡霄殿外。

回想他们如释负重的神色,凌守夷静静地想,他面目到底就这般可憎吗?

他还很想分辨那嬉笑声。

但殿外空空落落,安安静静,这些小仙侍怕触怒他,早已抱着球走得远远的,再也没敢回到渡霄殿前玩耍过。

偌大的,冷清如重重雪洞的渡霄殿又只剩下自?己一人。

这只是他童年中,鲜少?的,脆弱和柔软的时候。就如同仙门中人转瞬即逝的童年,这些脆弱和柔软对?凌守夷来说,也不过黄粱一梦,眨眼而过。

日子已久,他已成习惯,习惯变得冷酷冷峻。他习惯孤身一人,习惯将全部的精力放在大道上?,似乎他生来便是为求道而生。

因掌仙门刑名没有人敢接近他,他也从来不去接近任何?人。

他必须让自?己变得足够冷酷无情,斩伐罪仙时才能不令自?己受私情影响。

他很少?回忆过去,即便目下这点回忆也不过一晃而过。

夏连翘对?他而言是个例外。她是这一十八年来唯一敢围着自?己团团转的,似乎永远不知疲倦。

凌守夷垂眸,平静地想,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不过回过从前清静的日子。

她跟白济安、李琅嬛玩笑时,他便安静地敛眸入定。有时候,他能听到她的脚步声,裙摆掠过草地,她匆匆来。

少?年不自?觉绷紧直接,屏住呼吸。

可她没有停留,又匆匆去。就像她乘兴而来,兴尽而去。她自?始至终都没往他这边多?看?一眼。

他下意识地想喊住她,却找不到任何?理由。

因平日都是夏连翘主动,凌守夷浑身一震,第?一次觉察到,原来在两人之中,夏连翘才是掌握着主动权的那一个。

她可以兴致勃勃地捧出满腔的热情,也能激烈勇退,轻易抽身。

正如他被动接受着她的亲近,如今也被动地,默默承受她的热情冷却。

最后还是李琅嬛觉察到不对?劲。

少?女犹豫着走到他身边坐下,问,“道友怎么不去那边跟白道友、连翘说说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凌守夷扬起?眼睫,看?了眼自?己这位义女,心?头?微微一软。

可也仅此而已,直到目前,他依旧不知道要如何?与李琅嬛相处。

他语气稍稍放缓,却还是坚决而疏冷地婉拒了她的提议,淡道,“不必,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

李琅嬛一愣,看?着少?年这显而易见的固执封闭,一时间?竟有些无从下手。

相处这么长时间?,似乎除了连翘很少?有人能不惧凌守夷的冷淡接近他,也似乎只有连翘才能找到和他相处的技巧。

想了想,李琅嬛也未在强求而是径直朝夏连翘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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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连翘根本没想到李琅嬛会为了凌守夷的事?找自?己。

“我感觉凌道友他,”李琅嬛斟酌着语句,“很孤独。”

连翘不解地看?向凌守夷的方向,“有么?”

凌守夷眉目冷淡地一个人在那儿打坐,看?起?来确实有点儿拒人于千里之外,但与其说是被孤立,倒不如说是凌守夷以一己之力孤立他们所有人。

李琅嬛:“连翘,你要不要跟凌道友说几句话?”

这么一看?,好像确实有点儿可怜巴巴的。

夏连翘有点儿心?软,犹豫,“我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