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1 / 1)

妍绣堂果然还留着她的东西,打整得干干净净的。西次间的炕桌上还放着一个青白釉鱼戏莲花瓠,里面插着新开的栀子花。采芙笑着跟她说:“栀子花难得……奴婢记得祖家的花房只培育了几株。”

锦朝看到院子里还有棵自己种的香樟树,已经长到一人高了。幔帐上还挂着她亲手绣的香囊。

她淡淡地笑了笑:“不骄不躁就好,别的就由他们去吧。”

原先在顾家,二小姐害她,大少爷不信任她。锦朝也是这样的表情。

采芙莫名觉得十分安心。

顾锦朝先睡了一觉,却不到半个时辰就醒了,总觉得缺了什么。

她躺在床上怔怔地想了会儿。才想起陈三爷不在身边。和陈三爷一起睡的时候,她要是翻来覆去睡不着,陈三爷总会把她搂进怀里,闻着他身上的味道,竟然就能睡得很好。等他醒了,自己还没醒,他要亲一亲她的额头才走。或者在她耳边说什么,她听不清,但是他的语气很温柔。

顾锦朝本来睡眠不好。容易做噩梦。和陈三爷成亲后,睡眠反倒好了。

她不由把脸埋进锦被里。才离开他半天,怎么就开始想他了……

陈三爷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容易喜欢上了。如果没有前世的经历……她应该已经深陷泥潭了。

顾锦朝叫了青蒲进来,打了水替她洗脸。

绣渠走进来通禀:“……四夫人过来了。”

锦朝点头:“快请进来。”又让青蒲去沏一杯蜜饯橙子泡茶过来。

徐静宜穿着一件蜜合色八吉纹褙子,梳了光洁的圆髻,很是清爽干净。锦朝请她坐下,青蒲很快端了蜜饯橙子泡茶上来。徐静宜喝了茶笑着说:“怪得很……每次到你这儿来吃茶,你都是给我上的甜茶,不是蜜饯橙子,就是胡桃松子,或者是酸梅汤、山楂水……都不给我正经上一盏贵的茶。现在当阁老夫人了,也这么小气。”

顾锦朝微微一笑:“我以为您喜欢甜茶呢。”

后世她每次去罗家,徐静宜都给她上甜茶,她问为什么,徐静宜就告诉她:“人生都过得这么苦了,总要自己甜一甜自己,再喝苦茶有什么意思。”

徐静宜本来就是打趣她的,继续说:“我喜欢贵茶,越贵越好。万春银叶、大红袍最好……”她笑笑,“好了,不说笑你了。我要和你说顾澜的事……你再也猜不到她做了什么事。”

☆、第二百三十八章:知晓

徐静宜脸上带着微笑,轻轻地说:“……真是聪明。”

锦朝问:“您不是说,她患了时疫,被祖母拘在院子里了吗?她的身体可还好?”

徐静宜点点头:“你嫁了之后娘就说澜姐儿身体不好,把她挪出怡香院,拾掇了东跨院的后罩房给她住下,娘还要顾澜每日跟着伺候她。”她顿了顿,“也不过是暗地里收拾她,大夏天的屋子不准开,要盖厚棉褥,说是她身子畏寒,吹不得风。澜姐儿捂了一声痱子……”

“那时候娘还不知道澜姐儿有身孕的事。澜姐儿每日的吃食都是娘那里小厨房特地做的,澜姐儿估计是发现里头加了什么东西,吃了一次就再也不吃了。从私房拿了十两雪花纹银给房里的小丫头,和小丫头换着吃饭。有好菜吃又有钱拿,那小丫头自然没吭声……直到有天,澜姐儿突然干呕不止,娘请了大夫过来看,发现不对……她才把澜姐儿房里的丫头都找出来问,才知道换食而食的事。”

徐静宜说的这段话实在大有深意。

冯氏发现顾澜有孕……怎么就想起检查顾澜的吃食了?

徐静宜淡笑道:“你祖母不是一般人啊!估计早在顾澜的吃食里动手脚了,没像她预期的那样出事,她自然要怀疑了。等大夫走了,你祖母跟我们说澜姐儿是患了时疫……谁患时疫的是她那个样子!我当时就知道她有孕了。你祖母却把人扔进院子,找了几个婆子看守着。也不准我们去看她……”

“……谁也不知道顾澜被关在院子里几天发生了什么。前天晚上她竟然跑出来了,朝外院跑,估计是想去找四老爷,她也知道只有四老爷可能救她了。结果还没到垂花门就被人拦下,又捉了回去。你祖母气得不得了。这样一闹……整个顾家都知道澜姐儿其实没病,只是被关起来了而已。”

顾锦朝想了会儿,问徐静宜:“……既然是有婆子守着。顾澜又是怎么跑出来的?”

徐静宜就说:“给她守夜的就一个婆子,抱了铺盖在庑廊下等着。澜姐儿把自己用的云纹绸枕拿在手里。不等婆子说话就捂住她鼻嘴,婆子拼命挣扎,指甲把顾澜的脖子都划伤了。顾澜却一点没松开……把那婆子给活活捂死了。这才能跑出来……别说其他人了,就是你二伯、父亲看到婆子的尸体,都被吓到了。”

果然是把她逼到极致了,都能下手杀人了。

“这事父亲也知道了?”

徐静宜点点头:“毕竟是死了个人,又闹得这么大。顾澜闯垂花门的时候,大家都以为是有盗贼进来了。都打着火把做贼呢。顾澜先被娘捉回去关在后罩房里,你父亲和二伯过去问,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怜姐儿和姚文秀的亲事已经定下了,两家人总不能撕破脸面说话……”

徐静宜说到顾怜,顾锦朝才想起她今日都没有看到顾怜。

“闹得这么大,怜姐儿也该知道了吧,我今日似乎都没有看到她。”

徐静宜却笑了:“说起怜姐儿,才是最好听的地方。你祖母为了让她安心嫁,顾澜的事半分都没跟她说,她听说了顾澜被关起来的事。还要去找你祖母,说要把澜姐儿放出来……”

其实顾怜当时说的原话是:“您是不是看到顾锦朝嫁去陈家了,有身份了。就要对付澜姐儿讨她欢心啊!或者是顾锦朝说让你好好收拾澜姐儿。以解她心头只恨,您就真的照做了。她是不是还说了,要您以后也对付我?”

冯氏听得又气又怒,抬手就打了她一巴掌。

顾怜长这么大,从来没被人这么打过,当即就愣在原地,然后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

“……后来知道了顾澜和姚文秀的事,还不信呢。说要去找顾澜问问,你祖母才跟她说:是不是要等孩子生下来了。滴血认亲了你才相信?……怜姐儿受这么大的打击,这两日都闭门不出了。整日的哭。”

顾锦朝叹了口气,顾怜就是那种外强中干的女子。没经过什么风浪。肯定受不了这样的事。

她握了握徐静宜的手:“您操持四房也够辛苦了,出这么多事。”

徐静宜笑笑:“倒不算什么,毕竟澜姐儿现在已经不算四房的事了……”

她肚子里有那么个东西在,那就是二房的事。反正顾锦朝不会管,她也不想管,只能留给二房去解决了。顾澜为了保住孩子,竟然干出这么大的事,可惜了。无论怎么说,就是为了两家的脸面,这孩子都不可能活下来。不是让冯氏暗中去了,也是要让姚家劝着打了。顾澜还是想不明白啊。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冯氏派了丫头过来,请顾锦朝去东跨院。

徐静宜笑着说:“你看,这下成了阁老夫人,你祖母都要请你过去了。”

顾锦朝也笑笑,携着她一并往东跨院去。

冯氏正坐在堆漆螺母罗汉床上,二夫人、五夫人坐在旁边的杌子上。冯氏特地招了锦朝过去和她同坐。一会儿丫头捧了茶上来,闲话不久,外头有小丫头通禀,说是四小姐过来了。

顾怜走进来,她穿着一件淡紫菱纹的褙子,梳分心垂髫髻,戴珍珠头面。脸上还抹了脂粉,却也掩盖不眼下的乌青。她的目光落在顾锦朝身上,不由握紧了手。顾锦朝穿了件烟霞锦缎褙子,绣鹤望兰白色湘群,头上只戴了一只凤衔珠步摇,凤尾嵌着许多米粒大的红宝石,十分精致。

也十分华贵……她在陈家过得很好吧?

冯氏看到顾怜,却并没有说话。

顾怜却笑起来,走过来一一给众人行礼了,坐到冯氏身边来。恭顺地说:“这两日身子都不舒服,没来给祖母请安,祖母可要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