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没说话,古惑伦呵斥道,“把枪放下再倾!”

“你话放下就放下?”山鸡道,“点知你們藏咗几多阴招?”

“蠢。”乌鸦冷笑一声,终于开了口。

山鸡脾气暴躁,被一个字就激得跳起,“你话咩啊?!”

乌鸦张开手,故意退后了几步,让他二人好好看看这周围是不是有什麽埋伏,“我同阿伦够胆唔带任何细佬,两个人来这里搵你,如果唔是诚心来倾事,我闲得去死?再讲,我都能揾到这间房,如果想整死你們,只要同讲孙庸一声,你們都活不过今晚。我话已经讲到这处,你們仲未明?”

山鸡还要发作脾气,却被陈浩南摁住,熄火。乌鸦的话句句说在点子上,思考了片刻之后,他终于把枪收了起来。

“乌鸦,你倒够胆。”

陈浩南混迹江湖多年,他听得明白,对方三言两语间,却已经明讲自己早就熟悉全盘内情。不然,如何说得出孙庸?

“我?太夸奖。”乌鸦笑笑,摇头道,“我边有你够胆?为咗细佬,单枪匹马同竹联帮火拼。”

陈浩南不想听他说这些阴阳怪气,直说道,“你话交易?你又点知,我会想同你做?”

“我既然来搵你,那就肯定你会有兴趣。”

“你究竟想同我倾咩?”

男人眼中不掩殺气,道,“倾,点样做掉靓坤。”

“我冇听错?”陈浩南有些意外,一时分辨不出这话的真假,故作拒绝,“靓坤可是我洪兴啲龙头。你想郁(殺)龙头,信唔信我而家喊齐洪兴门生,就可以让你返唔去香港?”

乌鸦大笑不止,“请便。你尽管去call人,睇他們是殺我有兴趣,还是去殺靓坤有兴趣。”

那男人无所畏惧的样子,更让人摸不清他的底牌。但有一件事情,陈浩南已经是很清楚的了:他知道的,遠比自己所想的多得多。

“点解搵我?你同他做生意,都冇理由做掉他。”

“你同靓坤有仇,我也有。就咁简单。我在道上咩名声,相信你都听讲过,搅到我乌鸦头上,你觉得我会轻易放过他?”

“你同靓坤有仇?冇听过。”

“那是你洪兴啲情报工作太烂。”乌鸦说话不留余地,冷嘲热讽专戳人心肺,双方气氛又紧张起来。

古惑伦看时机已到,及时地插嘴,“仲要在外面讲多久?浩南哥都唔请我們大佬进去坐坐?大家都坐低倾啊。”

一众人终于都进了木屋,坐下来谈事情。丁瑶原躲在屋内,从没见过这突然出现的两个人,一时有些诧异。更何况其中一个男人虎背熊腰,满身煞气,一个女孩子见了,便透露出下意识的、掩不住的害怕。

山鸡一向大大咧咧,却意外的会知道照顾丁瑶的情绪。反正外面男人不管倾乜,都也没她的事情,便让她去里屋休息。

丁瑶看了在场众人几眼,在心里思忖了片刻后,还是点点头离开,关上了里间的房门。

乌鸦开门见山,表明自己已经知道陈浩南一众同靓坤的恩怨,如果里应外合成功,结果就是让靓坤死在台北,且名正言顺,不留后患,蒋天生也可重回龙头之位。他还明说,如果合作达成,他也有办法助他三人摆脱追殺的困境。

一重一重的利益都是对陈浩南有增强优势的,他很难相信,面前这个男人仅仅只图靓坤一条命那么简单。

“你都唔算太蠢”,乌鸦直接把一双长腿大大咧咧地搁到茶几上,笑了笑道,“靓坤如果一死,他的乾坤电影公司,我要食掉八成。”

八成?陈浩南心中一惊,不愧是道上有张扬放肆的名声,倒是敢开这个口。

“你是不是要的太多了点?”

“多吗?”乌鸦摇摇头,说得风轻云淡,“他唔肯老老实实同我做生意,想卷咗我啲钱跑路。几好,那么我都要他分文唔留。八成,我已经好畀你們洪兴留面子。”

“我們要五成”,陈浩南知道电影行业的暴利,不甘心这样的大蛋糕被对家一人独吞。

男人冷笑,“陈浩南,你有咩资格同我讲价还价?你搅清楚,而家,系我救你。”

“没有我,你要殺靓坤,都未必有多易。”陈浩南也丝毫不惧,迎势顶上。

“难道,你同他没仇?”乌鸦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看向对坐的另一个男人,“勾义嫂,陈浩南,爽吗?”

山鸡愣了一瞬,瞬间暴怒而起,冲上前双手攥拳就要向他挥打下去,古惑伦迅速起身拦住。二人打过两个来回,最后山鸡被摁在沙发上,不甘心地挣扎着大喊,“你点知?你点知啊!?”

乌鸦穩坐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一副睇戏的神情看着陈浩南,“如何?八成,殺么?”

陈浩南盯了一会儿面前的男人,清楚地感受到了对方实力的恐怖。他又转过头看向山鸡,之前靓坤做得烂事大家心里都清楚,电影利润确实很诱人,但他已经对不起兄弟一次,不能再对不起山鸡第二次。

终于还是退了一步,陈浩南妥协了。

“殺。”

“几好”,乌鸦满意了,手一挥示意古惑伦放开人,又对陈浩南道,“你放心,我是个老实人,做生意顶诚心。那南...哥?就期待你我今后合作。”

那男人不费一兵一卒就把事情谈妥,心情不知道有多愉快,打算领着古惑伦离开。山鸡看不惯乌鸦嚣张的烂痞样子,被人重戳伤疤的火气没发出来,趁着他背身,突然从袖子中掏出一把短刀,高高举起向着乌鸦的背就刺下去。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陈浩南来不及阻止细仔,古惑伦来不及保护大佬,眼看就要见血,乌鸦却突然回身,同时掏出别在腰间的枪,直准山鸡眉心。

场面一下子凝固住,被狙击住的人也再不敢轻举妄动。

乌鸦露出嘲讽的笑,“你們真当我没点准备,就敢到这里来?跟我动手,你有这个本事吗?”

“山鸡!”陈浩南此时也急了,他知道山鸡不是那个男人的对手,“放低手!唔好意气用事!”

一个把着刀,一个举着枪。他的刀再快,也快不过子弹,但又不甘心就这样放下,在气势上就低人一头。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气氛持续紧张。直到又一阵敲门声响起,才打破这种僵持的局面。

屋内几个男人都皱起眉来,都瞬间噤声,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门外的人没有获得回应,又敲了一遍,却依旧没得到回答。

难道没人?以往丁瑶都会喊一声“在”。黎式觉得有些奇怪,一般来说,这个时间点应该不会外出,不过一想到他們毕竟不是普通人,心里也就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