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阵巨浪袭来,整个船体大幅度地倾斜,甲板上站着的所有人都踉跄了一下。花仔荣站立不穩,原来握在手中的枪也掉在地上,滑落不知何处。

同时,一个巨大的黑影飞身上船,已经冲到了面前“花仔荣,去死吧。”

花仔荣根本看不清将一拳砸在自己脸上的人究竟是谁,捂着痛处退后了几步,抬头看去,大为震惊。

竟然是乌鸦。

花仔荣惊恐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这片茫茫大海上的男人,又看了一眼倒在血泊里的那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又看见从船舱里哗啦啦地走出几个人。

黎式在这艘船上,乌鸦根本等不及古惑伦去调度大船。紧急找了一艘快艇,单枪匹马就要追去。

只是孙庸担心自己孙子的命,也要前往。天收顾及自家大佬的安全,便也上了船。而就在快艇要开动时,手脚并用地爬上来一个女人。

南粤一路都跟着他们,在车上,从他们的对话中知道了那个顶替这个黑帮大哥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亚佐,那一刻,她的心情是无比焦慮的。她不懂黑道是非,但依稀也能猜得出,这种事情只有两种结果,生或死。

她可以离开,也可以再也不见。但前提,是已经好好告别。

乌鸦看了一眼这个一脸倔强的女人,什麽都没说,发动快艇就向遠处追去。

天收一个人就控制住了花仔荣的两个手下,估计他们也是猜到孙庸来了,知道谁才是真的话事人,便不敢多放肆。

等花仔荣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乌鸦和孙庸时,终于反应过来这前前后后都发生了什麽。

一股不甘心的恼怒早起心底热烈地燃烧:他又被乌鸦给摆了一道。

乌鸦先快速了打量一眼坐在花仔荣身后,缩在甲板角落上的黎式。她除了面色不对,衣服还算齐整,也没有什麽伤,心中便松了一口气。但一看到浑身上下都是血的亚佐,真正怒从心起。

他是出来混的,仅一眼就知道亚佐的情况他是活不成了。

所以,花仔荣也别想活。

还不等孙庸说什麽,乌鸦便直接挥拳袭击过去。

花仔荣明显不是那男人的对手,他大怒欲狂,就算再来三个极为魁梧的专业打手都拉不住。

回想从前,乌鸦在地下拳馆打黑拳的日子,那是一段最黑暗的时光,每天不是自己置别人于死地,就是自己要被别人打死。而现在,他的打法竟更甚过当时。

他乌鸦是对亚佐严厉,下家法也从不手软,可再怎麽样,亚佐都是自己人。从他对着关二爷断手指的那日起,就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如今,怎麽能允许莫名其妙死在这种宵小手里。

花仔荣被打得支撑不住,从船沿边捡到一把长刀,以为抓住救命稻草,便一个转身向后面的人劈去。乌鸦紧追不舍,丝毫不在乎对方手里的刀,以一个致命的近身距离,斜劈夺下了花仔荣手里的刀。

局势瞬间逆转。

花仔荣拼命逃窜,竟躲到了孙庸身后“乌鸦,我就不信你敢动竹联帮堂主。你殺了他,别说你,整个东星都会陪葬!”

长刀拖在甲板上,发出金属相碰的刺耳声音。听到这话的乌鸦明显一愣,他打心底觉得,这人的脑子是有问题的,用自己爷爷威胁别人?能管什麽用?

或许,别人还真的会停下来,稍微思考一下,动了孙庸,和整个竹联邦为敵的后果究竟能不能承受得起。

可,他不会。

乌鸦加快脚步,举刀就劈来。

花仔荣身形一闪,死死抓住孙庸挡在身前,用自己亲爷爷给自己做挡箭牌,丧心病狂至此,倒也不多见。

舱内的天收一直在关注甲板上的动静,只要孙庸无碍,他就不会出手。至于花仔荣,他也觉得是该好好被教育一二。可现在,竟然看见他能把自己的亲爷爷挡在自己面前,天收终于坐不住了。

乌鸦手下向来有分寸,快速飞出一脚,孙庸一下被踹进了船舱内,再刀柄一斜,直直向花仔荣劈去,直接削掉他顶上大半头发。

花仔荣摸了摸自己头上的草堆,秃了一大片,他向来最注重自己外表,如今也真正被激怒,重新调整状态,扑进战圈迎战。

南粤被落在最后,终于从船尾攀上。过了船舱,一眼就看到了浑身是血的亚佐。她的眼泪瞬间落下,不顾一切危险,爬上了甲板,抱住了爱人温度渐低的身体。

其实,亚佐是在死撑最后一口气,就算他并不知道她会来。可无论她会不会出现,他都想再见她最后一眼。

见不到,那是遗憾。

如果见到了,只能说这辈子挣扎一生,上天慈悲还留有一些怜悯。

镜中月光,亚佐终见到了他的月光,最后一眼。然后,留下了他在这世间最后一句话

“忘咗我。”

没有永遠的赢家,出来行,总是要还的。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就像他们所主演的电影一样:同在一片海域上。

荣伊在死前的最后一秒,见到程月安静站在商店玻璃后面,面无表情地看住他,无声同自己永久告别。

而亚佐在死前的最后一秒,终于明白,人生落幕留有遗憾的那种悲哀。但他也似荣伊,甘心地闭上了眼,再将一切都释然。

要保重啊。阿粤。

那从小混迹达姆拉克街头,荷兰德雍家族H门下王牌的传奇仓促结束,如电影剧终,而他们的故事,也终是走到了尽头。

南粤抱着他,突然回想起,她殺青前的最后一句台词,“有些事情是注定的,一开始,我就已经同你说过了。”

第0097章 「96」镜中月光(下)(第三卷·完)

乌鸦对战花仔荣,也时刻在关注周遭两人的情况。亚佐的死去,让乌鸦心中也重重一痛。花仔荣趁此时机,抓起一个泳圈,打飞对方手中长刀,跟着拳如雨下。

他身如铜铁,就算身上还带着伤,也勇猛无比。重重一击,直接打飞了花仔荣手里的刀,刀刃如一道白光跌入大海。

两个人重新进入赤手相搏,以最原始的状态的斗争中去。

花仔荣被乌鸦的一个肘击打飞出去,整个人撞到了挂着船只旗帜的桅杆。木头桅杆长年受风雨侵蚀,被这样大力地撞击,竟生生折断向一边倒去。

乌鸦停下动作,看了一眼桅杆倒下的方向,正是黎式坐着的地方。而她似灵魂出窍了一般,丝毫没有察觉危险来临,双目无声,直勾勾地盯着某处。

他喊了她好几声,都没任何反应。乌鸦在心里咒骂了一声,飞快地扑过去,护着她倒下,顺势向旁边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