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里,能有这样一碗面,不单暖了黎式的脾胃,也暖进了她心里。虽然不知道为什麽面摊阿伯会无缘无故送一碗面给她吃,但她更愿意相信是世间仍旧不缺好人。
她面对满屋名包首饰无动于衷,却仅因为一碗面就露出笑容。乌鸦坐在车里看着黎式,好气又好笑。还说什麽让他关闭白粉堂口,世界上也就只有她敢说这种话了。
一辆白色商务车缓缓在路边停下,走出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看到街边的那道身影,微愣后上前去打招呼。
黎式循声看去,竟一下子没有立刻认出眼前的人。
“南粤?好耐冇见!”她放下碗即刻站了起来,“果真是红气养人,你而家靓得我都不识你咗。”
南粤似乎是刚刚从什麽活动现场回来,礼服虽然已经换成了白T恤,但华丽妆容还没卸掉,“黎小姐...点解你坐这里,仲...这个样子?”
黎式笑笑,说了些自己的情况,但隐去了很大一部分有关黑帮的是非,仅说是自己和人闹了矛盾,这才跑了出来。
世上的事说不巧也巧,她漫无目的下车的地方,竟离南粤的房子不遠。自从做了影星,她的收入渐增,不但还掉了父亲的债务,供上了祖父的医药费,还给自己买了一间小公寓。
既然现在黎式无处可去,那么南粤立刻把她请进了自己的房子。
南粤放下手袋,给客人倒了杯水,“黎小姐,你先坐坐,我去洗个面就过来。收入虽然多好多,但仲不到够畀我买一栋豪宅的地步。就一间卧室,今晚就要委屈你同我挤一挤。”
“别说这话,没有露宿街头,我就已经好感激。”黎式是很感谢她的收留的,女明星的脸最需要时间照顾,她很理解,“你慢慢收拾,不着急。介意我在客厅参观参观吗?”
不到二十平的地方,有什麽好介意的,更何况对方于自己有恩,南粤完全把黎式当成家人,点点头便进了浴室,“你随意,别拘束就好。”
客厅虽然没有很大,但整理得井井有条,只是屋主用品摆放得不多,就显得有些空旷。
黎式的目光落到了墙上木架的一排照片上。
最显眼、最中间的相框里夹着的,是南粤第一部电影的殺青大合照。
是的,就是《镜中月光》的全家福。黎式再熟悉不过了。看来这部电影,在南粤的心里真的有很高的分量。
而紧挨着这张照片的,竟然是《镜中月光》男女主角的合照。但说是合照还有些牵强,因为不是另外影的,像是从原先那张全剧组合影中单截出来的,请影房师傅又洗了一张出来,仅只有他們两个人的照片。
黎式看着这张照片,心中有些感慨,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对于这个确定的答案似意料之外,却又如情理之中。
那电影里的七情六欲,终是延伸到了荧幕之外。
南粤不知何时已经卸完了妆,换上了睡衣站到她身后,看到黎式手中的照片,淡淡一笑,竟直接开门见山地承认,“如黎小姐所想,是啊,我从很早之前起,就钟意他。”
她没想到她会那么平静地说这个话题,也没想到她会那么坦率。将相框放回原位,黎式回过头来,问道,“那,亚佐他知吗?”
“他知。”南粤走向半开放式厨房,从橱柜里拿出一支葡萄酒,问,“一齐饮点吗?”
壁橱里干柴微燃,毛毯供着暖。两个高脚玻璃杯放在茶几上,木塞拨出,两杯红酒落进她們手里。
南粤抿了一口酒,然后先说话,“我不是一个摇摆不定的人。我明明当当地同他话过我的心意,所以,他是清楚的。”
“他冇回应?”黎式猜到后续,她不是第一天认识亚佐,况且如果他們如果真的已经开花结果,南粤也不用放一张截图合照在这里纪念过往。
“系啊。”南粤点点头,看向黎式的眼神意味不明,“其实我早该想到的,可以将黑社会演的那么好,或许他本来就是黑道人物。”
黎式倒酒的手一顿,抬眼问,“你都知咗?”
夜未央,仍漫长。南粤已经打定主意要把这些话都说出来,“黎小姐有无兴趣倾倾我們那些不值一提的故事吗?”
他們的故事,从人声鼎沸的开机仪式开始,告别在熙熙攘攘的闹市街头。各自暗藏在无光处的情愫,在一个假戏真做的转折后宣见于世。
电影中的那场新年烟火,既照亮了程月的心,也使南粤将自己的心意看得清明。深夜的停车场,在模糊的灯光下,拉出两个追逐的影子。
她终于拉住了他的手臂,问,点解不肯听她说完。
亚佐抽回手,淡漠地说,因为没必要听。
她实在不知道哪一面才是他真正的那一面。是摄像机前故作的深情,是医院中无意识流露出的关心,还是现在不顾伤人的冷漠。
南粤不肯放弃,执拗地想要一个回答“爱或不爱就一句话,对你来说,讲出口,就真的那么难?”
冇错。他其实可以明当当地说,说一点都没有感觉,但也讲不出口。
他突然停住脚步,摁住她双肩,向后一推,将南粤抵在车门上,“我说过不要好奇我。你就咁想知答案?”
“系!”她无比笃定,扬起的倔强面孔和电影中的女人重合。
亚佐怒极反笑,没说什麽,打开车门把她塞了进去,然后自己坐进驾驶位,轰起油门离开。
南粤抱着安全带,心里有些害怕,也有些莫名其妙的期待。只是她怎麽都想不到,他将她带去了东星地盘里最大的夜场:凯旋门。
亚佐跟着东星的几位话事人常进常出,早就是熟面。接客领班谄媚地喊了一声亚佐哥,就连忙去后面请管事的妈咪。
面对酒池肉林里的五光十色,南粤木然地立在原地,不知道为什麽,就只是站在那里,她便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羞耻感。
场女以为她是亚佐带来的新宠,自来熟戳了戳她的肩,问,“你系边个妈咪手下嘅?以前怎麽未见过?”
亚佐大马金刀地坐在真皮沙发上,左拥右抱几近全裸的场女,喂的是水果,一掉到乳沟上,喂的就成了色情。
套房的门被打开,又一批穿着暴露的场女鱼贯而入,在男人面前一字排开站好。领班端着笑脸挨个挨个介绍。
“1号是越南妹,专门揾来的,就当畀亚佐哥找找家乡味道。”
“2号是港女啦,长得不算太出挑,但奶子是一等一的好,这手感您一看就知。”
“3号台妹来的,年纪不大,虽然经验不多,不过您知的,点台妹,吃的就是这口嫩嘛。”
“4号新来的女仔,离婚证还是热乎的,人妻少妇绝对够骚。练过舞,一字马随便试。”
“5号....”
凯旋门的话事人,妈咪缃姐姗姗来遲,热情招呼,“亚佐哥好久不来了,过来点解唔提前打招呼?乌鸦哥都好耐冇见过人影,仲以为我缃姐这里犯了什麽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