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头顶布满了乱七八糟的塑胶水管和违规电线,身处巷子中,站直身体都是一件难事。九龙城寨,就是这样一个狭小逼仄的地方,亦是全港最阴暗潮湿的鬼城。

他看了她一眼,摇头,说,“后来我才去的砦城,阿妈将我生在西贡的一个岛上,所以旧乡算是在那里。”

西贡地广人稀,半岛上大部分拥有漫长的海岸线,东面水域内包含70多个大小不等的岛屿。没想到如今也算有头有脸的乌鸦哥,前身竟然是一个小岛海民。

黎式几乎是脱口而出,“难怪你咁钟意食海鲜。”

那男人愣了一下,似乎有点意外。在不经意之间,他們都已经改变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他的语气也在无意识地变温柔,终于和这两个从未搭边的字有了关系,“我唔知,你使唔使钟意睇海。如果你对垦丁有兴趣,咁...”

“咩话?”她觉得这两天身边这人怪怪的,讲话竟然也开始吞吞吐吐。

其实他是想说,如果黎式喜欢垦丁的话,那多半也会喜欢西贡:他的故乡。但这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太像一句承诺。但他这样的人,又如何有资格去承诺什麽。

“冇咩。”他还是咽下了那句话,“噉就等返香港,也带你去睇海。”

她故意反问,“咁好?”

乌鸦锢着她的腰肢的手收得更紧,两人贴的更紧了些,“我几时对你唔好?算你顶无良心。”

他的体温也使她发热,被他一下子拉到怀里,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脸,不知道为什麽,黎式的脑海里又出现了傍晚中,在雜货铺里听到的那首歌。

「 斜阳离去 朗月已换上

没法掩盖这份情欲盖弭彰 」

白月悬,夜风缓。

被故意忽视的莫名情愫正呼之欲出。

是酒醉也好,因情迷也罢。当躺到木屋阳台,他的唇落到她的皮肤上,最后一件衣服被他褪下时,她第一次主动抬手环住了他的脖子,回应了他炽热的吻。

他也很意外,意外她这次愿意打开自己身体。

比起一意孤行,而在两厢情愿的状态下,她会更滑润,更温暖,更要他的性命,获得的欢愉胜过以往所有。

男人被激发了血性,便更用力开垦,搅乱一池春水。这种男女发生在之间、在床榻上、薄被下做的最隐秘的事情,被他搬到旷野中发生。羞耻感撞击她的心灵,便给予他更窒息的包围。

白天悠闲休憩过的阳台,在此刻变成的谁的天堂,谁的地狱。

海浪声拍在耳畔,同她的喘叫声交织,莫名像某两种乐器的合奏,如泣如诉,再番挑逗。

似旋律犹在:

「 潮汐退和涨 月冷风和霜

伴我星夜里幻想 方知不用太紧张

没法隐藏这份爱 是我深情深似海

让我的爱全给你 全给我最爱 」

又能听闻谁在心里说:全给我最爱。

友情建议:配合慧敏姐的BGM食用更佳。

第0064章 「63」二擂

乌鸦只不过是带着黎式消失了一两天,古惑伦急得差点要从香港调人过来,生怕是自家大佬出了什麽事情。可打死都没想到原来是带美人去度了个假。

那男人把黎式载回酒店,她下车的时候把门大力一甩,满脸写着不爽。乌鸦故意把车窗再摁下来,看了一眼她脖子上的红痕,笑得一脸暧昧,喊她,“今晚一齐食饭,畀你补补。”

黎式脚步一顿,考慮到这里是公共场合,才强忍住把手里的包砸向他的冲动,连白眼都懒得再给,头也不回进了酒店。

她是有点喝醉了,不太记得具体发生了什麽,但在那木屋中醒来的时候,身上酸痛的像被卡车碾过一样,身上红的红,青的青,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昨晚那个男人做了些什麽好事。

她其实有些不太懂,昨晚是怎么了,在记得的一些片段里,自己...似乎是接纳了他的。但,这不是她应该做的事情啊。

黎式赤裸着身体站在镜子前,莫名流泪后又莫名大笑起来,最后躲进盛满水的浴缸里,浮开一大朵黑色的藻花。

乌鸦马不停蹄,驱车前往丽晶酒店。

最早洪兴和山口组的矛盾,在几方风雨的搅合下,演化到现在变成多家势力对横。体育场一擂大战中,日本人痛失猛将,靓坤这里也没有占到什麽便宜。两败俱伤后,大家终于意识到要平心静气地坐下来,用“谈”来解决问题。

而今天,就是竹联帮同山口组谈判当日。

靓坤在陈浩南的保护之下,大摇大摆的推开门,高调登场。山口组头领已经到齐,旁边的一口大瓮中,用于祭拜的冥币正在燃烧,飘出燃尽的烟灰。

长桌正中央放着两张重要人物的遗照:原青男和鬼冢。

众人在打过招呼之后都依次落座,沉默地等待全员到期。可久不见孙庸身影,面对山口组一众气势汹汹,刚从医院出来的靓坤,莫名有些发怵。

电话呼叫声打破沉寂,秘书听过后,毕恭毕敬转交给竹中武。

竹中武听罢,向众人转达道,“孙先生旧伤复发,人在医院无法前来,这次的谈判由靓坤作为竹联帮的发言人,全权交与他负责。”

靓坤愣了一下,瞬间心虚起来,一时读不懂孙庸此举之意。但转念想,孙庸混道多年,顶讲一个义字,拼着过去的情分,估计应该不会卖自己。有了竹联帮在身后撑腰,便瞬间壮了胆子,“那就都诚实点,你們山口组有什麽事情都一五一十讲出来好喇。”

中西一男嘴角闪过笑意,转而说道“好啊,那我就把你們的罪状说出来。山口组来香港搞东亚共荣,是你靓坤带领的洪兴最先反抗,后来假意和好,却在花炮会上将我們青南组的组长原青男殺害。我还听讲,这事就是靓坤先生您的手笔。”

说他殺了原青男?这话离谱到让靓坤自己都觉得不太可信,他大笑道,“喂,听人吹水(闲聊)你就信?讲讲证据,当时我根本就唔在场。”

中西继续说道,“但据资料显示,花炮会后仅半年你就被升职到龙头,难道不是干了什麽特别的事情,让门生捧你上来?”

靓坤一下子噎住了,自己的龙头之位是怎么来的,别人不知道,他还会不知道吗。这种不光彩的事情是没法放在台面上讲的,话锋一转反问,“这两件事情有关系?我做龙头,那是竹联帮的大哥提携。“

渡边芳则性格冲动,压不住火气,直接指着鼻子嘲讽,“就你?竹联帮凭什麽捧你做第二社团的龙头?よわむし(孬种)!”